倒也不是，他隻是太過于專注個人目标，以緻于顯得自私，惰性付出。

以她對高嶺之花類型男人的粗淺了解，他們有古怪的道德觀和悶騷氣，不需要擔心他同時踏幾條船，對一個女生有點心動，但不多的時候，隻要他沒有明确拒絕，那就還是有戲。

她見過太多放蕩不羁的“爛人”，相比之下，宋嘉明的自律式暧昧簡直是“有毒的”魅力——冷淡中帶着點若即若離的暧昧，讓她欲罷不能。

幾個閨蜜一緻評價他是“高級渣男”，哦，管他呢，渣男固然可惡，但得不到才更可惡，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有資格稱為“渣男”。

皇天不負苦心人，殺絕一衆豔羨目光，她終于和他确定名分見父母。

她不在意他“淡泊”，卻在意他有了“看重”。

所以，她與他之間的“淡”，是她不對，還是他不對？

大概看她一直沒反應，宋嘉明又補了一句，“一個不聽話的妹妹。”

不聽話的妹妹……

連頭發絲都美到纖細的女孩，真的能稱作“妹妹”嗎？

她想反駁，“可是……”

“你想說她漂亮？”宋嘉明微微挑眉，語氣淡然。

“難道不是嗎？第一眼看見她，我還以為是藝術院校表演系學生呢。”王曼曼毫不扭捏，說話的語氣裡有一股美式誇張，“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像個藝術品似的，要是不小心碰一下，吧唧一聲，恐怕就碎了。”

她笑吟吟調侃，“别跟我說你不知美醜啊。”

宋嘉明哂然一笑，“好大一股酸味，你們這些女孩子的關注點，總是這麼莫名其妙，不是衣服，就是鞋子、包包、護膚品、口紅色号。關注長相，算是基操了，對吧？”

王曼曼眯起眼睛，故作認真地看着他，“你要這麼理論就大錯特錯了，我還關注全球氣候變暖和海洋環保，但那跟咱們現在說的有關系嗎？少岔開話題啊。”

他目光鋒利，帶着幾分不屑的冷淡，“我不喜歡蠢人，而且厭蠢，跟蠢人講話，我沒有耐性，隻想讓她滾遠點。聽過一句話嗎？美則美矣，毫無靈魂。她是個草包，到現在都沒考上大學。”

話到最後，他拍拍她的臉，“她拿什麼跟你比，王大小姐，你自信心呢？我請問。”

七分高傲三分刻薄，沒有任何甜言蜜語，但怎麼聽怎麼舒服，王曼曼好似三伏天喝了冰綠沙，整個人從裡到外被熨得服服帖帖。

“我跟她沒有多餘的關系，她現在是李家正牌二少的未婚妻。剛才那些話，你可以在我面前講，有什麼疑問也可以坦誠布公問我，但是，别當着家裡人說。”

“為什麼？”王曼曼不解，擡起頭盯着他，神情裡不乏疑惑和天真。

她提問的樣子像極蓬毛小狗，無辜又好奇，軟軟的，很可愛。

宋嘉明心裡微微一動，她的确很出色，然而她太順遂了，接受的善意太多了，似乎全世界會圍繞着她轉，所有得到的一切對她而言是理所當然。

這方面她和佳瑩很像，可能兩人最大的區别是她身上有種近乎鈍感的善良。

他伸出一臂，将她攬到懷裡，輕輕撫弄她的短發，像梳攏寵物小狗的毛發。

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的聲音令人很安心。

在他懷裡，她收斂起大咧咧的那一部分，乖覺柔軟，像團濕潤的海沙，像未成形的陶土，任他随意揉捏，哪怕此時此刻做點出格的事情，她也隻會默默順從。

然而，他沒有。

他僅是梳攏着她的發，捎帶撫過背脊，激起尾椎骨一道道激靈，直抵天靈蓋。

于是，她隻能在一陣又一陣的酥_軟中，聽他娓娓道來。

“你知道，我爸跟你爸差不多，都是從農村一步步幹上來的，除了相信多子多福那一套，他還特别迷那種落難千金救風塵的戲碼。不巧，小雪的姑媽正好具備他喜歡的那些要素。她姑媽是我爸的二房，把我爸迷得神魂颠倒，我媽怎麼可能喜歡她。如果不是我爸媽看上她的陪嫁，我家根本沒必要訂這個親。”

“大哥嘉棟打小留學，讀寄宿學校，不摻和這些事；佳瑩純粹心疼我媽，她講那些怪話，沒一句針對你，你呢，别多想。”

“雲龍，你見過的，他的生活環境沒有給他好的教育，情緒自控力差，不是很穩定，不過，他很喜歡小雪，是個醋壇子。”

“至于我，認識小雪的時候，也沒多大，她七八歲，我十一二歲吧。男孩發育沒有你們女孩快，就是當多了個不得不帶的妹妹。她爸當着她面跳樓死的，可能刺激了大腦，成天心不在焉，學習成績一直不好，寒暑假經常占用我的學習時間，幫她補課。”

“我家裡都是很好說話的人，也很善良，集團公司經常出資做公益，搞助學，支持本地文化藝術發展。情感上來說，我是李家一份子，實際上我的身份很尴尬。我跟小雪的關系，是一個讓所有人都不高興的話題，已經過去的事情，提它做什麼呢？”

“你啊，好奇心太重，我之前不講，是不想你探究太多。小雪是妹妹，一個不聽話的妹妹，僅止于此。不要用已經結束的關系，來影響你的情緒和我們的未來。”

她徹底服帖了，軟軟倒在他懷裡，她聽出了他的委屈，不覺替他心疼。

“我有兩個家，一大幫親戚，還訂過婚，挺複雜的，你怕不怕？”

“我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還有八個非婚生兄弟姐妹。我爸說，誰有能耐，公司傳給誰，但是我不信，他肯定還是想傳給男孩，我想拿到我應得的，你怕不怕？”

“我怕什麼？”

“那不就是咯，咱們誰也别嫌誰。”

她支起頭，熱切地吻上他，呼吸狂亂糾纏，唇瓣輾轉碾磨，把一切都獻了出去。

車上意亂情迷，待下車，鹹腥的海風吹得遍體生涼，連帶吹散不少迷霧，王曼曼突然清醒了些許。

隻要不是血緣紐帶，男人嘴裡的“妹妹”，多多少少要打個問号。

思來想去，王曼曼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她放心不下，決定再找一個人聊聊，了解更多關于宋嘉明和章雪的事情。

窈窕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建築物的深處，車内徒留淡淡的香水味，宋嘉明搖下一扇車窗，待海風帶走車内的氣息，他才慢慢悠悠下車。

他走到吸煙區，取出一支煙，點燃後深吸一口，煙霧随着呼吸緩緩散開。

立刻，室内充滿了煙草的味道。

他的眼神越過窗外，落在服務區外的海面上。

海鷗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飛翔，陽光灑滿了世界，閃爍着耀眼的金光。

這麼美好的陽光，可惜，與他無緣。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就那樣望着外面，任由煙霧一點點吞噬自己。

李佳瑩剛從零食店出門，就被王曼曼截住。

“佳瑩，可以請教你一點事嗎？”王曼曼心裡始終有點不舒服，迫切想知道更多關于宋嘉明“前未婚妻”的事情。

“曼曼姐怎麼這麼客氣呀，咱們快是一家人啦。”李佳瑩笑容燦爛，兩個酒窩若隐若現，開朗得彷如豔陽普照亞平甯半島，兩個眼珠子極黑，與車上尖刻的模樣判若兩人。

不得不說，這會李佳瑩看上去是個很正常的人，也許正如嘉明所說，她的陰陽怪氣隻針對章雪。

李佳瑩一邊拆開一筒薯片，一邊熱情遞給王曼曼，兩人在餐廳找了個空位坐下。

王曼曼面帶微笑，盡量讓自己顯得放松一些，但心中卻充滿疑問，“佳瑩，能不能聊下嘉明和小雪的訂婚？”

她還記着宋嘉明說的話，詢問語氣盡量保持平和，生怕觸碰到對方的敏感點。

“哎呀，那些都是老黃曆啦，過去的事情啦，我不好多嘴，回頭你們要是吵架了，把我拉下水，我可死得太冤啦。”李佳瑩搖頭，一副堅決不說的模樣。

小姑姐的确有顧慮，王曼曼決定采取迂回的方式，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佳瑩，我理解你的擔心。但咱們即将成為一家人，我覺得坦誠很重要。你隻是說兩句，怎麼算多嘴呢，我也不過是想更了解嘉明的過去。咱們相處這幾天，你看我是那種随便什麼都往外說的人嗎？”

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其實，我和嘉明之間也有一些小摩擦。我覺得如果能多了解一些他的過往，也許能幫助我們更好地溝通。你說呢？”

李佳瑩的表情略微松動，似乎被王曼曼的誠懇打動。

她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曼曼姐，你說得對。我們确實應該坦誠，隻是會涉及到家醜，而且都是長輩的事情，我說這些，并不太好。”

王曼曼趁熱打鐵，更加溫和地說：“怎麼能說家醜呢，我們是一家人，往事可能不太愉快。但是佳瑩，我真的很在乎你哥，也很在乎我們未來的關系。如果有什麼我應該知道的，希望你能告訴我。我也不想無意中踩雷，鬧得大家都不開心，這不太好，是吧？”

李佳瑩似乎被說服了，她深吸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薯片。

“好吧，曼曼姐。既然你這麼說了，我就告訴你一些我知道的。不過你要答應我，這些事情不要告訴哥，就當是我們姑嫂之間的小秘密，好嗎？”

王曼曼點頭應允，心中暗喜終于有所突破，她補一句，“嘉明跟我說小雪的姑媽是李叔叔的二房，其他的倒沒多說。”

“我們沿海這邊靠近港澳，家族觀念比較重，收二房、三房什麼的，都很正常，隻要有錢，大家彼此願意，誰也不礙誰的事兒。曼曼姐，你别怪我說話直，一般人我真不這麼說，實在是章家人太過分了。“李佳瑩抓起一把薯片，咬得咔嚓作響，語氣間帶着不屑與憤懑，“她們家，簡直不是個東西！”

“曼曼姐，你可能不知道，章家的事情可不簡單。她們家隻有三口人，章雪、她姑姑章萍，還有她姐姐章柳。章雪她爸爸章梓睿以前在金融圈混得風生水起，據說靠着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賺了不少錢。但十幾年前那場金融危機可把他們家給整慘了。她爸爸跳樓自殺，欠下一屁股債，聽說連全家人抵命都還不清呢。”

“最可怕的是，他還坑了很多大佬的錢，你知道的，那可是大佬的錢，他死了，債不消，債務全算在家人頭上。”

王曼曼聽得心驚膽戰，明了她言下之意，大佬的錢，别她媽扯法律。

一旦抽離法律，那完全是另外一套行事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