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不哭不哭,小公主不哭,哥哥疼你。”李玉龍拿過半杯喝殘的白蘭地,放到她唇邊,“喝點酒,等他們散了,我們回家。”
他喜歡她半醉的狀态,真實又可愛。
他輕聲哄,她被迫飲,熾熱的烙印激起彌散的紅霧,漂浮在潔白茉莉花的周圍。
柔順的酒液滑入咽喉,秦理懶擡眸,目光穿過李嘉棟,越過仰慕的衆人,落在角落裡兩個胡鬧翻天的小年輕身上,瞬間,拉菲失去了柔順口感,變得滞澀,難以下咽。
李嘉棟依然在側,喋喋不休,語速快得像哒哒冒火的加特林,“投資人主要通過線上的互聯網渠道進行充值,隻要錢離開了他們的銀行卡,到了我們的平台,我們就有了全部的操作自由。這跟傳統金融操作完全不同,過去我們需要與大客戶一個個對接,聊完能否轉化為資金流入都很難講。小客戶雖然投資少,但螞蟻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小客戶的人數是我們的優勢……”
秦理突然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資金如何回收?”
“什麼?”李嘉棟一時沒轉過彎。
秦理的目光如冰刀飛至陰暗角落,他的問題非常尖銳,“大方向來說,資金池越大,管理就越需要穩健,一旦出現失控,很有可能上演華夏版的次貸危機。小方向來看,按你的說法,針對的目标客戶群體是那些難以從銀行獲得貸款的人,審核快速,十分鐘放款,不需要抵押物,隻看征信,那麼一旦貸款發放後出現違約,無擔保,無審核,資金怎麼追回?我們都知道,即便是法院介入執行,也很難保證資金回收。放出去,收不回,投資人的權益怎麼保障?”【注1】
李嘉棟滔滔不絕,聊得口幹舌燥,聽到秦理終于回應,他興奮得很,“哥,您問得太對了,我正想跟您說呢,我家老二玉龍……”
角落沙發那邊,暴徒笑得無聲猖狂,強健的臂膀夾着一朵小茉莉,弱不禁風的花枝縮在墨色的陰影之中顫抖。
她淚眼婆娑,小臉慘白,兩隻手抱着酒杯,不停往嘴裡灌酒。
秦理的心為之一抽,他絲毫感覺不到她幸福,相反,她像被關押在地牢的犯人,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戴着鐐铐,寸步難行。
他放下手中酒杯,笑容不達眼底,“小朋友,怎麼哭了?”
聲音不高,但足以穿透聒噪,吸引全場的注意,宛如溫暖的陽光穿透厚重的雲層,照耀在章雪的臉上。
在場那麼多人視而不見,惟有他伸出手……
章雪緩緩放下酒杯,望着清貴隔雲端的那個人像神靈顯迹一般,于肮髒塵世投下神之憐憫,不由愣愣說道:“酒不好喝,有點辣。”
幽潭無聲,李嘉棟啞口無言,親姐章柳更不敢言語。
所有人的視線随着秦理的話語轉向角落,聚焦在二人身上,待看清是李家霸王和他未婚妻以後,衆人心裡整齊哦了一聲,不約而同挪開視線,權當自己沒長眼。
誰敢看呐,龍城地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章家絕色小公主是李家霸王的癫症根子。
暗中流傳的八卦相當多,其中一個比較著名的是,章雪讀書的時候,沒有一個同學敢靠近她三米之内,否則當天必遭飛來橫禍,走路連摔三次腦殼都是輕的。
跟她搭讪,要做好海水浴的準備。
漁船出公海,人綁在船體上,另一半泡在海裡,美其名曰泡海參,至于泡幾天,端看章雪幾時向李家霸王低頭認錯。
泡過的人無不在章雪周圍消失得幹幹淨淨,公主再美,惡龍很兇啊。
秦理什麼身份呀,是普通小卡拉米嗎?
李佳瑩暗呸,見不得章雪與二哥膩歪的模樣,抓把瓜子拿在手裡,等着看好戲。
李玉龍聞言,便完全松開了章雪,抓起桌上的ZIPPO,抽出一支煙叼在嘴邊,随着一聲輕響,猩紅的火星在幽暗中明滅交替。
煙霧缭繞之間,猿臂舒展,随意地搭在沙發靠墊上。
頸間的金鍊似束縛野獸的鎖鍊,狼尾中長發如鬃毛般狂野地披散在肩。
衣衫下那雕塑般的胸肌輪廓隐約鼓出磅礴形狀,青龍探出猙獰的爪。
他整個人半隐在黑暗之中,宛如暗夜的君主。
章雪蜷縮至一旁,在精壯身軀的映襯下,彷如腿部的一個挂件。
李玉龍直視秦理,仿佛現在才正眼瞧這個人。
秦理毫無畏懼,他嘴角帶笑,沉穩溫和,好似手持無鋒重劍的頂級劍客,招數大道至簡,對手不論從哪個方向發動攻勢,他都能從容面對,化解殺招。
二人視線交鋒,時間和空氣似乎凝固了,現場沉浸在一種不可言說的緊張氛圍裡。
就在這樣的氛圍達到頂點時,突然,有人跟着秦理笑了,是李玉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