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停在一家便利店的房頂,他剛才往西邊去的時候又折返了回來,因為他驚訝地發現這個時間,菲奧娜正走在街上,紅發的女孩腳步很快,背着一個巨大的長方形琴箱,走過一盞盞路燈,迪克在黑暗中借着燈光認出了她。
于是他就一路跟了過去,這樣一個異鄉女孩獨自走在哥譚夜晚的街道上,百分之九十會被人盯上,而果不其然的,他跟着菲奧娜拐過一個自動販賣機,兩個在街角吸毒的小混混就看見了她,兩人在笑聲中跟上了菲奧娜,一直走到了一條人不太多的街道。
在兩個混混要出手的時候,迪克悄無聲息地跳了下去撂倒了他們,前方的菲奧娜聽到動靜扭過頭,她拿出手機照明看清了面前的情況,歪了歪頭露出困惑又驚訝的表情。
“Dic——”菲奧娜張口發出音節,迪克聽見熟悉的音節吓得寒毛直豎第一反應上去捂住她的嘴,打斷了她的話,“夜翼,是夜翼。”
那兩個混混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來,第一時間跑遠了,嘴裡罵着“WTF為什麼夜翼在哥譚!”
迪克松了口氣,他放下捂着菲奧娜嘴巴的手,低頭看見女孩漂亮的眼睛無辜地眨了眨。
菲奧娜:“你大晚上跑出來幹嘛?”
“……啊?”被搶白的迪克一時間摸不着頭腦,“這應該是我問你,你大晚上跑出來幹什麼?我和你說過哥譚是……不對,你怎麼認出我的?”
菲奧娜仿佛覺得這個問題沒什麼營養,她從頭到尾掃視了迪克一遍,仿佛答案不言而喻在她的眼神裡,而後她轉過頭繼續向前走。
迪克立刻繞到她前面擋住她,因為這不是個方便說話的地方,他抓着菲奧娜的肩膀把她帶到了旁邊無人的小巷裡,“你要去哪?……我真是沒想到有一天你知道我是夜翼是在這種情況下,我的僞裝很爛嗎?”
菲奧娜用力點了點頭。
“你居然還點頭,”迪克的表情有點受傷,“所以你要去哪?你知道剛才那樣……”迪克話說到一半,突然從關心則亂中反應過來菲奧娜的職業和身手,改了說法,“要是你沒反應過來也很棘手,誰知道他們手裡有什麼。”
菲奧娜:“原來你是夜翼啊,那你不是白天當警察晚上也當警察?這麼喜歡這個職業嗎……”
“呃,不是這樣的,”迪克一時沒有辦法解釋清楚,他也沒指望菲奧娜捋清各個超級英雄之間的聯系,“你應該知道哥譚有蝙蝠俠吧?”
菲奧娜:“知道啊,你說過。”
“我以前是他的助手羅賓,後來我才去了布魯德海文。”迪克低聲地簡要說明,他湊得很近,覺得菲奧娜此刻應該是忘了和人保持距離的習慣,他聞到了女孩發間清新的香味,輕聲地說,“你要給我保密,好嗎?”
“嗯嗯,”菲奧娜點頭,她抻手推了推迪克,“我還有事呢。”
迪克:“什麼事?”
菲奧娜往巷子外看了看,一臉為難,“工作上的……我自己的事啦,不太能說。”
迪克:“你知道這麼晚,就算你要一個人行動,我也會偷偷跟過去的吧。”
菲奧娜:“不用擔心我,我可是很厲害的。”
迪克:“你就算是和超人一樣厲害,也改變不了我擔心你。”
菲奧娜一時沒有說話,而忽然的沉默讓氣氛有一點微妙,迪克覺得扶着她肩膀的手心有些發熱,他遲鈍地放開,拉開了一點距離。
菲奧娜想了想,“那你跟我一起來嗎?但是你也要保密。”
迪克點頭,“當然。”
他跟着菲奧娜一路穿街走巷,到了港口,菲奧娜對照了一下地圖,念叨了一句“應該就是這吧”,她伸手掀開了防塵布,露出一扇被掩蓋的門。
迪克卻認出了這裡,他仔細看過了提姆整理的檔案,這裡就是那個人去樓空的蘇利文實驗室,與其說是個實驗室,更像是工廠。這裡被查封後,這扇磁吸門一直緊閉着,迪克正準備找工具的時候,看見菲奧娜去徒手掰門,竟然開了縫。
“……”迪克沉默了一會兒,也上手去使力氣幫忙,兩個人就這麼徒手掰開門,迪克往前跨了一步,走在菲奧娜前面,打亮了前面的路。
“這裡是蘇利文實驗室,如果沒有什麼遺漏的話,找不到什麼東西。”迪克說。
菲奧娜:“你知道這裡嗎?”
迪克和她簡略了說了說拉維妮娅審理的這個案子。
菲奧娜身後背的黑箱比她人還高,所以側身進來的時候還不小心撞到了門,她撓了撓臉頰,理開垂在肩頸側的頭發,“其實這個和我之前的任務有關,之前我去英國截留了一起團夥綁架,他們打算把綁來的平民送到美國的一個實驗室。”
迪克有點意料之外,“這裡?”
“嗯,”菲奧娜點點頭,“信息上是這麼說的……不過我還沒有了解清楚,先過來探查采集标本吧。”
迪克:“警方已經取證過一遍了,恐怕不會有什麼收獲……如果真的是涉及人體的實驗,清潔能源為什麼會有人體實驗,難道不是清潔能源嗎。”
“清潔能源?”菲奧娜疑惑,“你是說這個實驗室嗎?我不太清楚,但我知道的應該是動物實驗。”
迪克:“生物能源?”
菲奧娜顯然不是這方面的材料,對于迪克腦子一轉提出的猜想,她隻能表示“啊我聽着呢”,科研這方面的東西她真的沒有了解過,也隻是按照博士給的步驟做出行動,因為過程的不确定性,博士其實還委派了在哥譚的其他幹員一同行動,隻是菲奧娜先來踩個點。
迪克看着她收集樣本,不由自主地有許多疑問想問出口,菲奧娜向來有問必答,但她也不避諱地表現出一些要保守秘密的要求,這時常讓迪克不好意思問下去,就連偷偷調查也會覺得負罪感,更别說調查到的那些和菲奧娜親口說的并沒有出入。
迪克用半開玩笑的語氣,猜測道:“其實你是FBI?還是CIA?”
“那是什麼?”菲奧娜的疑惑十分真誠。
迪克想起以前那些常常無疾而終的剖白,覺得現在這個情形詭異而又意外合适,他隻是以他們相處之間流露的情感去衡量,并不是毫無根據的試探。他開口問:“……你保守的秘密,就是理由嗎?”
菲奧娜理解了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她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整理好工具箱。迪克知道她是積極開朗的女孩,同樣也心思細膩,偶有愁緒,而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帶給她愁緒的人之一,所以她這次也許不會回避他的問題。
“其實我想一直保持現狀,你會覺得生氣嗎?”菲奧娜看着他,“如果我……那我就得告訴你很多事情,這些事情太複雜了,不是我一個人就可以擔負這個責任說出口的,我很高興能交到像你這樣的新朋友,但如果我說了……沒準我們就不是朋友了。”
“我知道你是怎麼樣的人,”迪克鼓勵她,“你可以試着告訴我,我會為你保守秘密的……我覺得你相信我,因為你也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菲奧娜張了張嘴,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松動,卻又斂着眉頭堅持着,“但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迪克:“我不會刨根問底,你隻需要說你自己的……或者你可以什麼都不說,隻需要按照你的本意回答我。”
菲奧娜往外看了看,仿佛經過了深思熟慮,她才點了點頭,她握住迪克的手,低下頭,将它帶到自己的頭頂。
迪克的掌心一開始接觸到了一片柔軟的頭發,那是他一直想撫摸的地方,他忍不住屈起手指,細軟的紅發拂過他的指間。之後菲奧娜握住他的手腕往旁邊移動了一點,他的手指碰到一處冰冷的異物,有清晰的紋路,堅硬,有點硌手,迪克略微吃驚地伸出另一隻手,在菲奧娜的頭頂摸尋。
這是一對角,貼近頭頂前伸的彎角。
一時間他忽然想通了一些事,許多細枝末節的東西聯系在一起,菲奧娜的代号,她就職的“安保公司”,如果這是真的,他真的要忍不住笑出來了,未免也太過于巧合了,要是他猜想的是對的,菲奧娜苦惱的事情他一早就知道了。
“其實……”
他停住了話語,兩人同一時間警惕地往同一處看去,帶上東西往人影跑過的地方追去。
“在這邊。”菲奧娜跑在前面,“剛才我就看見有人,還以為隻是路過。”她的動态視力和夜視能力都很好,即便那個人一開始已經跑出了很遠,她也抓住了蹤迹,更别說她和迪克優秀的身體素質,幾乎立刻追到了。
那人慌不擇路中回頭對菲奧娜打了一槍,她躲了開來,子彈打偏到地面。她奔跑着,擡頭看見“夜翼”蕩在高處,靈活地在各幢樓之間跳躍,比平地奔跑不知快了多少,攔在了那人面前。
今天哥譚碰到夜翼的罪犯或許都會露出扭曲的表情,蝙蝠俠和羅賓也就算了,為什麼布魯德海文的夜翼也跑來湊熱鬧?
在夜翼和一個女人之間,他當然選擇後者,嫌疑人扭頭就往菲奧娜的方向跑,還沒等開出一槍,迎面撞過來的黑箱子直接把他打翻在地,昏死了過去。
菲奧娜重新把琴箱背回背上,蹲下來看了看地上的人,擡頭問迪克,“你認識嗎?”
迪克走過來,“隻是個小喽啰。”
“……你們兩個在幹什麼。”
他們看向巷子盡頭發聲的人,菲奧娜的手剛扶上自己的琴箱,迪克對菲奧娜伸手示意了一下,率先回答對方,“追人路過而已,這邊有什麼事嗎?大紅。”
紅頭罩嗤笑了一聲,“還以為你夜巡跑到我的地盤來了,還帶了個……”紅頭罩的目光落在菲奧娜身上,他看清後哽住了一會兒,“别告訴我你們來約會的。”
迪克打趣了一句,“本來是的,被這個不解風情的人打斷了。”
紅頭罩:“剛才有一群人聚在港口,你們是從那來的?”
迪克驚訝,“我們是從那邊過來,但沒看到人。”
紅頭罩看了他們一會兒,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迪克見狀拉過菲奧娜的手一起跟了過去,菲奧娜回頭看了看地上的人,“那這個人怎麼辦?”
迪克:“我覺得他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了。”他真的很好奇菲奧娜的琴箱裡是什麼武器,份量看上去實在不輕。
紅頭罩對跟上來的兩人沒發表什麼意見,隻是提醒迪克:“這邊的事你知道的,别插手。”
“那不一定,”迪克說,“也是要估量的,剛才我還意外得知了,你知道港口這邊有那個實驗室吧?”
紅頭罩:“你們剛才在那邊?”
“沒錯,那個人就在附近。”
紅頭罩沒再說什麼,他似乎有幾次都去看菲奧娜,菲奧娜敏銳地察覺到了,回以詢問的目光,她并不清楚這些蒙面裝扮的人的具體事情,隻是看上去和迪克是熟人,也沒有多好奇,隻是人家看的次數多了,她忍不住發問,“怎麼了?”
紅頭罩:“……沒什麼。”
槍聲突兀地響起,打在了菲奧娜背後的琴箱上,他們到達港口後,埋伏在這裡的人一同現身,數量出乎意料的多,說的話也出人意料。
“别管那兩個,先把那個女人殺了!”
既然聽到是沖着自己來的,菲奧娜也進入了戰鬥狀态,她在他們開火的同時摘下琴箱,彈開搭扣,前方的子彈攻擊被琴箱擋住,琴箱被菲奧娜使力投擲了出去,砸中了前方的人群,而後方的火力,被那龐大、夜色中折射出光的武器彈開。
她提着的武器,像是巨型槍械,又像是一柄尖銳長矛,完全的超出了她的身高,與她此刻嚴肅的神情映襯泛着肅殺的逼迫感。
她開口的聲音也不是平時的活潑俏皮,更加低沉、簡潔,字字落地幹脆,“這裡不是戰場,我希望用更和平的方式解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