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簡單用過早飯以後,黃蓉自告奮勇去往城中打探消息,郭靖則是被留下來,陪着楊康一道去拜訪楊鐵心。
歐陽克當然是義不容辭在旁作陪:“我也許久不見楊叔父。身為晚輩,理當前去拜見才是。”
至于這個“晚輩”的真實含義嘛……大家都懂。
四人既已議定,便一同出門。黃蓉獨自出村去不提,楊康推着歐陽克,由郭靖帶路往楊家去。
及到了楊家,穆念慈正在門外準備早飯。她擡眼看到郭靖身後的楊康和歐陽克兩人,頓時怔了怔,旋即露出一個驚喜的笑容。
“義兄,歐陽公子。”穆念慈迎上前招呼道,“你們是幾時來的?義父正惦念着你呢。前日郭世兄和黃家妹子來,說起見到過你,義父好生挂懷。”
“是我的不是,勞父親擔憂了。”楊康忙道。他猜度着自己“做内應”一事這義妹多半也是知情人,索性主動道:“完顔洪烈來了臨安,我是随他一道來的。如今幸而有歐陽兄替我遮掩,我才有機會抽身出來拜見父親。”
“快請。”穆念慈連忙把人往屋中讓,“勞煩郭世兄了。黃家妹子怎麼不在?我正想去叫你們來吃點東西呢。”
“穆姑娘不必忙,我們已經用過了。”歐陽克溫文爾雅地笑道,“原是昨夜就來了牛家村,隻是天色已晚不便打擾。我們在曲家借宿一夜,今日早起來拜見楊叔父。”
幾人說話間已經進了門。楊家畢竟也不是深宮大院,楊鐵心在室内早已聽見外面有客來,待他出來看時,卻見兒子赫然正站在自己面前。
“康兒?”
“兒子給父親請安。”楊康上前,恭恭敬敬俯身拜倒。
“好孩子,快起來。”楊鐵心急忙伸手扶他起身。
他漂泊半生,膝下除了穆念慈這義女,也隻有楊康一個兒子,如何能不記挂在心?縱然初見時兩人打過一場,他隻道這少年為人輕薄無禮又驕橫狂妄,心中委實不喜,但事後父子相認,兒子賠了禮道了歉,做父親的還怎麼忍心責怪。
他知道這孩子性情驕縱,雖說當日答應了兒子留在金國做内應,但心中其實一直隐隐擔憂這是否是兒子不願認他而尋的借口。如今見兒子能來看望他,楊鐵心頓時心中大慰,哪裡還會計較許多。
“你……在那邊可還好?”楊鐵心問。
“兒子一切都好,父親不必擔憂。”楊康恭謹回話,又道,“兒子在王府中,吃不得什麼苦,左不過是探聽消息罷了。倒是幾次傳信出來,都是勞煩大哥和黃姑娘替我奔走出力,兒子實在慚愧。”
郭靖在旁,倒是沒聽出來楊康這一番話看似謙虛實則表功,當下連忙道:“那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都是依仗康弟在其中周旋。”
楊鐵心見兒子和郭靖互相扶持情同手足,恰如自己和義兄郭嘯天一般,心中甚感寬慰,連聲道:“好,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說罷,他又看向歐陽克:“我這兒子,實在勞煩歐陽公子了。”
“楊叔父太客氣。”歐陽克微微笑道,“我和阿康是好友,阿康的事我自當盡力。”
這會兒功夫,穆念慈已經做好了早點端上桌來,又幫着曲靈風的女兒洗臉梳頭,帶她進屋來吃飯。楊康幾人便也不再多談宋金之事,隻問楊鐵心這半年來如何度日。
原來中都一别之後,楊鐵心既與故人厮見又尋見了兒子和義兄之子,便也不再要義女比武招親,隻帶了穆念慈回牛家村的故居,想為義女尋個憨厚老實的夫君,也算半生有靠。
十八年來,牛家村雖還是那個牛家村,卻早已物是人非。楊鐵心見故人皆已不在,也不說自己的過往,隻道是見牛家村宜居才帶女兒搬來,又在故地重起了房屋,仍舊以打獵為生。
“昨日聽黃姑娘說,妹子已經定親了。”楊康道,“兒子略待一陣便得回去完顔洪烈身邊,恐怕不能送妹妹出嫁了。但不管怎麼說,我這做兄長的也該見一見妹婿才是。”
穆念慈臉上一紅,收拾了餐盤避了出去。楊鐵心倒是很高興,道:“見見也好,你們畢竟是兄妹,日後該時常走動才是。”
說曹操,曹操到。幾人正議論此事,便聽門外有人高聲問道:“穆姑娘可在家?”
楊鐵心頓時笑道:“這就是你妹婿了。”女婿對女兒一往情深,他這丈人看在眼中也替女兒高興。
楊康挑了挑眉,當先向外走去。歐陽克樂得看熱鬧,也叫郭靖推着他跟了出去。
曾家小哥正在屋外等着未婚妻出來,卻不想門扉啟處當先走出來一個豐神隽朗的錦衣公子,而後他便看見未婚妻的世交兄長走出來,還推着一個風流容與的白衣青年。
這兩人與他都是一般年紀,偏偏品貌衣飾望之不俗,又是大清早從穆家出來。曾家小哥不由得自慚形穢,心下更是惴惴不安。
楊康上下打量着曾家小哥,見對方一副拘謹的模樣,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幾分鄙夷。他一身公子王孫的打扮,又是這樣傲慢的神色,更兼歐陽克在一旁滿眼的興味盎然,直吓得曾家小哥戰戰兢兢,下意識向唯一認識的人求助:“郭世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