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見兩人言語争鋒,又道:“兄弟原說要出三個題目,考較考較兩位世侄的才學。中選的,兄弟就認他為女婿;不中的,兄弟也不讓他空手而回。”
洪七公問:“怎麼?你還有一個女兒?”
黃藥師笑道:“現今還沒有,就是趕着娶妻生女,那也來不及啦。兄弟九流三教、醫蔔星相的雜學,都還粗識一些。那一位不中選的世兄,若是不嫌鄙陋,願意學的,任選一項功夫,兄弟必當盡心傳授,不教他白走桃花島這一遭。”
洪七公并不擔心徒兒會輸,被考教的二人都想讓郭靖赢,這般天時地利自家若還能輸,趁早拍拍屁股回家才是正經。
他隻想着歐陽克來信裡道是他想同黃藥師學一門武功,請他幫忙旁敲側擊,如今黃老邪主動提出來,那真是再好也沒有。
洪七公想罷,當即笑道:“就這麼着!隻是有一條,咱們都是打拳踢腿之人,藥兄你出的題目可得須是武功上的事兒。若是考甚麼詩詞歌賦、念經畫符的勞什子,那我們師徒幹脆認栽,拍拍屁股走路,也不用丢醜現眼啦。”
黃藥師道:“這個自然。第一道題目就是比試武藝。”
他向竹亭旁一棵高大粗壯的松樹一指:“請兩位賢侄就在這松樹上試招,哪一位先落地,哪一位就算輸。”
歐陽克不由得暗暗好笑:在樹上比武和在平地比武可是不同,郭靖雖說和丹陽子學了幾年上天梯的功夫,可論起輕功畢竟是自己更勝一籌,黃藥師從第一題就開始偏心了。
他輕飄飄躍上樹梢,衣袍在空中随風而動,當真是軒然神舉,飄然若仙。
郭靖跟随躍上松樹,兩人也不用黃藥師吩咐,當下過上招。
郭靖剛與周伯通學會了左右互搏的技術,眼下正是新鮮,當下便用了出來。他這一人化二的招數實在新奇,便是黃藥師歐陽鋒洪七公見了,也不由得大吃一驚。
歐陽克倒是早早防備着,眼見郭靖雙手同時使降龍十八掌,心知不好接下,當下縱身一躍避了開。
郭靖學降龍十八掌的時候他也在一旁,雖不知這掌法的運勁發力的法門,但這十八招他早早就看熟了。眼下見郭靖難以應對,歐陽克打疊精神,仔細判斷對方的招式,眼見對方左手欲發“鴻漸于陸”,右手欲發“亢龍有悔”,歐陽克側身避過,一掌拍在郭靖左臂上。
他的身法飄逸絕倫,出手卻極為淩厲,郭靖左臂一痛,登時行動遲緩。好在歐陽克記得眼下洪七公不能來相救,手下容情,否則這一掌便可将他左臂擊斷。
廢了郭靖的左右互搏功夫,歐陽克打的愈發得心應手。他一面與郭靖遊鬥消耗他氣力,一面又抓住破綻飛足踢中郭靖左胯。
郭靖的功夫盡在掌上,若是在平地打鬥,于他倒也不甚妨礙。奈何眼下二人在樹上比武,郭靖受了這一擊,一個站立不穩便跌了下去。
歐陽克微微一笑,輕飄飄躍下松樹,抱拳道:“承讓。”
黃藥師微微含笑,顯然十分滿意:“這一場是歐陽賢侄勝了。”
歐陽鋒雖城府極深,卻也難免得意侄兒赢了老叫花的徒弟,當下笑道:“請藥兄出第二道題目。”
黃藥師道:“咱們第二三場是文考……”
他話未說完,黃蓉便不依道:“爹,你明明是偏心。剛才說好是隻考武藝,怎麼又文考了?靖哥哥,你幹脆别比了。”
黃藥師道:“你知道甚麼?武功練到了上乘境界,難道還是一味蠻打的麼?憑咱們這些人,豈能如世俗武人一般,還玩甚麼打擂台招親這等大煞風景之事。”
他停了一停,又道:“我這第二道題目,是要請兩位賢侄品題品題老朽吹奏的一首樂曲。兩位賢侄各折一根竹枝,敲擊我箫聲的節拍,瞧誰打得好,誰就勝這第二場。”
郭靖上前一揖:“黃島主,弟子愚蠢得緊,對音律是一竅不通,這一場弟子認輸就是。”
洪七公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道傻小子已經輸了一局,再認輸還怎麼娶媳婦?他當下攔道:“别忙,别忙,反正是輸,試一試又怎地?還怕人家笑話麼?”他猜到黃藥師要以蕭聲考較二人内力,心道比内力要放水,可比比武過招放水容易。
二人各折了一支竹枝在手,黃藥師笑道:“七兄、鋒兄在此,小弟贻笑方家了。”當下引商刻羽,幽幽吹起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