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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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如何看待阿琉姬的呢?
陸奧守閑暇之餘總會琢磨這個問題,卻找不到非黑即白的答案。後來他想開了,人的情感很複雜,往往不可一概而論。
把她當做主人當做戀人也當做需要照拂的孩子,所以才會為她的成長而感到憂慮感到喜悅吧。
“吉行,我大概不适合審神者這個工作。”
某天她突然這麼說。
“沒能理解他人的痛苦,也根本幫不上忙,作為人類尚且不合格,要怎麼做好拯救他人的一方呢?”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阿琉姬。”
他想起函館的敵人冶鐵修平,想起那個自稱前輩的匿名女性審神者,還有總是闆着一張臉實際上與阿琉姬私交甚好的紅時雨。
她足夠善解人意,也拼命去做了,為什麼會産生這樣的想法呢?
就像看見了不好的未來似的。
“怎麼可能。”陸奧守搖搖頭,打消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阿琉姬自己也說過嘛,審神者作為回溯時間之人嚴禁幹涉曆史。”
寫在審神者守則裡的這句話——“曆史”當然包括“審神者”自己的曆史(人生)。
“如果她得知了什麼不順利的未來而心灰意冷的話,那個時候咱拉她一把就好了。”
因為咱會一直守在她身邊。
他這麼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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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那麼多如果。
作為刀劍活的太久,竟忘記了人類是輕易就會丢掉性命的生物。
他最終還是沒能等來冬天。
仔細回想後知後覺。阿琉姬并不是看到了不順利的未來,而是沒有看到屬于自己的未來才對。
上司送來調查記錄,确定她利用職權窺視命運的事情為真,可是到頭來,她還是接受了那個結局。
“她一切都做的很好,包括面對自己的死亡,除一件事以外。”
上司的臉上第一次出現苦悶的表情。
“功虧一篑。還是沒能成為合格的審神者啊,坂本阿琉姬。”
那場慘烈的戰鬥寫在報告中隻是寥寥數語。
本來報告書無法由當事本丸的近侍刀親自觀看,卻因為阿琉姬的決定湊成了這個巧合。
“審神者陣亡前将靈力耗盡恢複本體的第一小隊送入了溯洄通道,分散在不同時代。”
“陸奧守吉行,你作為初始刀回到了這個本丸,或許不是巧合,而是她臨終前最樸實的願望。”
“她想要你活下去,哪怕自己的靈魂會因為這份執念永遠困在阿津賀志山無法解脫。”
“這就是人類,無法用常理揣測,是你我非人之物無法理解的存在。”
“對你們來說或許是善意,對我們(時之政府)來說卻是不得不祓除的異常,”非人上司離開本丸前說,“在阿琉姬堕落成無法挽回的模樣前,回去阿津賀志山,再一次殺死她。”
時之政府替他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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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何來不滅之物?
最後他終于察覺到了,若此世當真存在一兩件不會因為時間而破滅的事物的話,大概就是沒能與她一同死去、苟活至今的自己每時每刻滋生的悔意與苦痛吧。
“能殺死阿琉姬的隻有阿琉姬本人。”
非人上司如是承諾,“我負責将‘阿琉姬’送到本丸,你負責找出那條唯一可能性的蛛絲,至少在最終決戰前你我要走的是同一條路。”
“不是很劃算的交易嗎?”
必須再見她一面。
縱使跨越數千晝夜,經曆無數輪回,親手将“阿琉姬”們推入永劫深淵也無所謂。
“沒錯,實在是很劃算的交易呐。”
陸奧守想,“在那之前,隻要扮演好‘初始刀陸奧守吉行’就可以了。”
restart,restart,RE:start。
重新開始吧,直至與“你”重逢的那一天。
他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