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講一個從某本科學周刊上偶然讀到的冷知識吧。
大多數人不記得三歲之前的事情,不是因為幼兒時期沒有記憶,而是缺乏“索引”。
大腦在儲存記憶時往往是相互關聯的,當一件事關聯的線索足夠多,那麼對這件事的記憶就越深刻。而三歲之前的幼童對世界從零開始認知,最初的記憶因為缺乏這些細小的關聯碎片而顯得薄弱,随着成長經驗積累,更多也更鮮明的記憶被留下,便很難再回想起幼小時的所見所聞了。
“雖然我對你的童年很感興趣,這個話題還是稍後再聊吧。”非人上司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把折扇,左右搖晃,“事先說明,我并不是在審問你,你不必防備我,來到你的本丸完全出于慰問。”
“慰問品呢?”
我伸出手,得到的隻有折扇敲擊手心而已。非人上司眯起雙眼,厚着臉皮說下次一定。
“再說比起那些尋常的物質獎勵,我早已給了你最好的。”他用扇尖點了點我的胸口示意,“治療你在松山城留下的切傷時,我在這裡順手施加了一層防護術式,現在看來并非是我杞人憂天。”
“竟然是你這家夥做的手腳——”
随他言語誘導,胸前曾被彈藥近距離擊中之處隐隐幻痛。虧我還認定是自己穿的足夠多、且足夠幸運才躲過的緻命傷害,原來這些禍事早被他人預料到并提前預防了。
上司嘴角勾起,毫不遮掩嘲弄。
“你這表情....該不會是以為是靠自己(區區人類之軀)就能躲開緻命傷(高速槍擊)吧。哈哈,好沒常識,竟沒聽過人被殺就會死的鐵律嗎?”
“被你吐槽可不有趣,既然慰問過了,沒有别的事就請回吧。”
我歪了歪身體,向自家近侍刀招手,藥研放下點心盤,擺出标準的送客姿勢。
“大将傷勢未愈,您這邊請。”
“真是禮數周全(滴水不漏)的近侍刀,”非人上司起身,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見你無礙我便能安心回去複命了。”
“織田信長身死,明智光秀奪得三日天下,你經驗尚淺卻能從檢非違使手下脫身,做的很好.....或許我該對你更期待一些才是。”
他這麼說道。
送走突然現身本丸自稱來慰問的怪人上司,我終于得到一些空餘整理思緒。目前的發展或許會讓人摸不到頭腦,但其實最搞不清楚狀況的恰恰是身為親曆者的我自己。
正如剛剛與非人上司提到的那樣,我失去了關聯記憶的某個關鍵“索引”。
雖然記得自己曾出陣天正十年的本能寺,模糊知道期間發生了哪些事情,卻缺乏真實感,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到本丸的。鍊接事件與事件間的關節缺失,試圖回想,太陽穴卻如針紮般疼痛。
同行的刀劍男士們對這段經曆緘口不提,作為近侍刀的藥研藤四郎尤其言語謹慎,被追問也隻說在本能寺不慎失散,找到我的時候,我正靠着樹睡熟并未受到傷害。
這就很奇怪了。
我何德何能,竟以□□凡軀從檢非違使手下逃脫?以及上司傳達的信息與我知道的大有出入,在我昏迷的中間局勢究竟如何逆轉?記憶缺失情況似乎從前也發生過,忘記的究竟是什麼呢?
“大将,憂思多慮對身體健康無益。”
藥研嘗試用茶點引誘我放棄思考,我才不會因為區區點心就舉手投降,成年人無需做出選擇,當然全都要。
我将糕餅囫囵吞入口中,口齒不清的向藥研讨紅茶喝。拗不過我的請求,近侍刀無奈拎起裝了綠茶的小壺,“大将,要呼喚誰來在您身邊陪侍嗎?”
“叫壓切長谷部來吧。”我故意揉了揉腿,裝作十分酸痛,“我一會兒想去庭院裡走走,請他來扶我一把。”
藥研并不疑心,點頭離去。
其實我不需要人攙扶也能行走。
隻是從藥研口中得不到有效信息,去問山伏多半也會被咔咔咔的岔開話題,要是被他捉住機會強迫我做複健修行就糟了,那麼可選項就隻剩下一個。
“主。”
長谷部很快出現在門外,雙手将障子門拉開更大的縫隙,夏日景趣特有的暑熱氣息撲面而至。
我招呼他進入房間,不等他坐下,又拉着他的袖口從側門離開。長谷部一頭霧水跟在身後,幾次想要詢問,被我用噓聲打斷。
“從正門出去會碰上來送茶水的藥研,我有話與你單獨說,跟上來吧。”
“謹遵主命。”
長谷部從右側撐住我的手臂,我們翻越長廊半人高的欄杆落在庭院中,沿着鵝卵石一路前行,穿過赤木橋梁橫跨小溪。我心裡盤算着如何開口,不知不覺停在堪稱本丸地标景緻的海棠樹下。海棠過了花期,殘敗的花瓣混在腳下翻動過的泥土裡,隐隐能嗅到清甜的香氣。
長谷部的神色有些不安,我便知道來此處沒錯,他們果然有隐瞞我的事情。
“長谷部,我确實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開門見山,我對他說,“我不會要求你主動向我坦誠本丸的大家共同隐瞞了什麼,但希望你能回答我的問題,為我自行推理提供一些線索。涉及到你們的約定的部分,保持沉默即可。”
長谷部想了想,答應了我的請求。
于是我斟酌後提出第一個問題。
“審神者無法直接對敵方刀劍造成物理傷害,但可以利用術式進行防禦,或者為己方刀劍男士加持。”
“我記得曾與你并肩作戰,那麼那時我必然持有‘繞過規則’、能對敵刀造成傷害的特殊武器,這一點是否為真?”
長谷部皺眉,他察覺到這是個語言陷阱,但礙于我與他臨時立下的規則——隻要不涉及刀劍男士間的共同約定,就要透露情報——不得不表達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