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本該受擊倒地、趴伏在那邊的長谷部的身姿以及被自己随手丢掉的刀劍本體都消失了。像是回應他的怒視似的,從另外的方向傳來火铳添加彈丸的咔哒聲。
長谷部裝死一向很行,算是之前出陣積累的默契,在确認我傷勢無礙後他便迅速領會了我的打算,裝作“人畜無害、再起不能”,在信長先生的視線盲區隐藏存在感。
奪還本體暗取火铳一氣呵成,隻見他單膝着地,從背後用右手牢牢控制住蘭丸的行動,火铳則被他用左手抓住抵在少年的腹部。
“别動。”如同狂犬露出獠牙,長谷部的雙目中滿是血絲,“不然就讓森蘭丸丢掉性命。”
幹得漂亮。
早就想聽你說反派台詞了!
然而面對我們的恐吓織田信長巋然不動,與抖如篩糠的衆家臣身處不同世界一般。
“區區一名小姓還不足以威脅到吾。”
“那就手刃在場所有的家臣吧!再燒掉這座寺廟!”我故意放大音量,讓坐在末位的人也能聽清楚,“這點小事您所認為的鈍刀、長谷部都會做到。”
不出預料,四周紛紛響起倒抽寒氣的聲音。
長谷部冷笑着答道,“隻要是主的願望。”
受腎上腺素加持,我莫名沉浸于興奮的情緒之中,完全不覺得是在第六天魔王面前弄斧,直到被魔王本人潑來冷水。
“如果你們真的能做到的話。”織田信長不怒反笑,赤足盤膝而坐,“請便。”
空氣中散開不祥氣息,懸在梁上的草簾逆風而動。
餘光瞥見黑色的異形從那未設門窗的欄杆翻進來時我終于明白,這裡根本不是會客的場所,而是為了無死角捕捉我們的無檻牢籠,操縱溯行軍的恐怕正是織田信長本人!
并非被時間溯行軍迷惑了心智,織田信長本身即是這個時代的症結,成為了曆史修正主義者的一員。
之前無論如何都無法搜尋到痕迹的時間溯行軍将此處包圍的水洩不通,就算再遲鈍,也從現狀窺見一絲端倪——提前半個月來到安土城執行任務,不是我們來早了,而是來的太晚了。
“終于意識到了嗎?審神者。”
織田信長拍着膝蓋說,“吾已與這個時代融為一體,你們不過是配合演出的脇役(配角),何不順應發展就此退場?為了汝所獻上的冶糖術,吾會考慮輕松點了結你的。”
這不是卸磨殺驢嗎!
不,這比喻不好,還是換成過河拆橋吧。
偷偷向長谷部勾了勾手指,不确定他有沒有看見我的暗示,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隻好硬着頭皮開口。
“雖然現在看上去戰力差距懸殊,但是還剩下最後僅有的一招!”我撸起袖口,握拳道,“非常好使的一招!”
嘭。
槍聲響起,趁着衆人視線被吸引的瞬間,我拔腿就跑。長谷部将蘭丸丢下,雙手持本體朝溯行軍最薄弱的方向劈斬出破綻,順手拎住從他身邊經過的我的領口,将我甩到手臂上固定。
一瞬間,我們竄出好遠。
我扒着長谷部的肩頭狂笑,織田信長和衆家臣錯愕的表情滑稽極了。
可惜他們追不上我引以為傲的“夢幻坐騎”。
“大人,時代變了!這話我第二次說啦!”我雙手圈成喇叭,向後喊道,“誰會硬碰硬啊,當然走為上策(逃げるんだよ)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