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曆史修正主義者會趁着明智光秀受辱有所行動，可惜直到現在都沒有任何蛛絲馬迹。與敵人的動向相比、織田信長這邊的制糖工作等同是附加的支線任務，雖在吉行他們出發後分散隊伍實力存在風險，但放着時間溯行軍不管也是隐患，兩相取舍後，我拜托藥研藤四郎帶着狐之助離開高雲寺，繼續情報探查工作。

長谷部與我則被蘭丸帶領着，時隔數日再次與信長先生見面。

這次會見的場所不在之前的廣間，而是一個四面通透的奇怪的地方。沒有牆壁，利用欄杆将其在空間上與其他房間分隔開，從外側看，裡面的情況一覽無餘，唯一算的上遮擋的東西隻有懸在檐上的草簾。不知道這是高雲寺本身就有的設計還是被要求特意這麼搭造的，不過在濕熱的雨季，微小的風也能毫無阻礙的從中穿越，以帶來絲絲涼意這點來說，good job！

織田信長穿着私服光着腳，相當随意的坐在我們面前，織田家老零零散散坐在他兩側。

這陣仗讓我産生自己正在畢業論文答辯的錯覺。

雖說我現在要做的正是和答辯差不多的說服工作啦！

閑話不談，直入主題。

“正如織田大人您所知曉的，在這片土地之上能夠産生‘甜味’的東西并不少見。”我俯下身體，說道，“蜂蜜産量稀少，無法做到讓每個人品嘗；而甘葛煎甜度有限，味道寡淡，雖能在日常料理中調味，制作更加甜美的點心則力有不逮。”

長谷部坐在我右手邊稍稍靠前的位置，作為“商人（我）”的引薦者，自然而然的接過“演示”的職責，隻見他将蘭丸來這裡前才利用“機器”收集的一罐新鮮甘蔗汁液捧起，向織田信長展示。

“甘蔗的汁液在産量和甜度上皆能達到需求，卻存在緻命的缺陷。”

我接着說，“一日前，森大人曾向您獻上的甘蔗汁液 ，請問您是否全部飲下了呢？”

大名撚着胡須，用眼神示意，蘭丸便将那日吉行利用碾漿車壓制的甘蔗汁呈上，與鮮榨的并排擺放在一起。悶熱潮濕的安土城尋常食物尚且不好保存，更何況是富含糖分的天然培養基。不出我所料，隻隔了短短一天，那罐甘蔗汁已經變的黝黑黏稠，散發出苦澀的氣味。

“你這家夥，竟敢在大人面前擺放此等酸腐之物！”

旁觀的月代頭武士怒目橫眉，眼看就要拔刀向我們發難，“主公，甘蔗此物乃是坊間飼喂家畜的草料，她是在愚弄您！”

“隻是絞榨汁液的話，任何人都做得到！”家老一号說。

“沒錯沒錯！主公大人，幹脆将她丢出去以示懲戒吧。”家老二号附和道。

無視家臣的異議，信長先生“嗯”了一聲，開口說道，“汝是想說‘存儲’這回事吧。”

“正是如此。”我點點頭，長谷部接收到我的暗示，使用火石在盛有甘蔗汁的小罐下生火。織田家老一片嘩然，紛紛指責我們在信長先生面前行為大不敬，長谷部不理會，小心煽動火焰使其均勻的舔舐罐底。聒噪的背景音中，糖漿沸騰，咕噜咕噜的翻騰起泡沫。

“甘蔗汁液中的水會随着加熱蒸幹，”我掏出一枚筷子在裡面攪和攪和，“那邊的大人大概想說‘這種事其他人也能做到’吧。”

被我指明的家老一副被噎到的表情，反嗆道，“正是！有什麼稀奇！”

“您說的沒錯，這沒什麼稀奇。”

我歎了口氣，将筷子伸給他看裹在上面的黃色黏稠的糖漿。

“隻做到這一步的話，确實與之前沒有區别。以及再這麼煮下去，恐怕會糊掉。”

長谷部熄滅火焰，使用火鉗移動小罐，将其放置在隔熱的石闆上。

“稻谷置于田中不久就會腐化發黴，若是脫粒曬幹，便能儲存很長時間。”我端出石灰乳，直起上半身，轉向信長先生說，“與之同理，甘蔗的甜汁也能做到類似的事情。隻要将這‘石灰’投入糖漿之中，攪拌後靜放數日，取上層汁液再次熬煮和用力甩幹，就能得到——”

“白色的晶體，是這樣嗎？”是信長先生的聲音。

诶、被搶先了？

織田信長大笑，撐地起身，一步一步向我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