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有一個壞習慣——熱血湧上來理性就蒸發到不知何處去。

雖然人生而為自己的主宰者這話沒錯，但忽視能力有限這點萬萬要不得。就算穿越到對我來說曾經隻是遊戲的世界，就算成為了審神者，也改變不了我隻是一個普通人的事實。

意識到失誤已經太晚了。根本沒給自己留挽回的餘地。回頭路和後悔藥統統沒有。指揮隊伍走出石川秀朝的本陣時我還挺自信，完全不把秀朝的勸誡放在心上。盲目的在山裡轉了一天熱血終于冷卻。

從松山城離開這件事按下不提，其實是我不想再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當時我那副中二的嘴臉隻要想想就會尴尬到暴斃。總之現在我們處在“無法停下腳步”尴尬處境，别說是平整的可供駐紮的土地，這片被灌木充斥的山路陡峭，每一步都要十萬個小心。刀劍男士們倒是沒受到什麼影響，腳步一個比一個輕盈。我跟在隊伍最後有苦說不出。

沒有被開發過的山間獸徑極其狹小，隻容一人通過。蹲下揉腿的空當被大家甩下大段距離，再擡起頭的時候前面已經看不見人影了。

我真是個笨蛋。

我在幹什麼？

消耗隊伍的體力根本沒有好處。

為什麼不聽秀朝的話留在松山城計劃完備再出發？

“主？”

長谷部折回來，向我伸出手。我握住他想借力起身，卻估計錯腳麻的程度，反而一屁股坐到泥裡。

“啊，沒事。我就是感慨一下你們不用搭理我。”

我從長谷部那邊把手抽回來，自暴自棄的把臉埋進手裡，濕乎乎的觸感。

忘記剛剛撐地的時候手上都是泥這回事兒了。

此時此刻我被迫再次體會人類與刀劍體力的差距，沮喪的不行。果然中二就隻是中二，換個世界我也是廢柴。

“我隻是個普通人啊！”

可惡。

昨晚頭腦一熱向青江承諾“一定會把前輩的真相帶回去”，可是我真的做的到嗎？最初我對這個世界尚且無實感，潛意思中總覺得‘也許死掉了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聽說了前輩的故事後，我突然意識到以前被我挂在嘴邊嘲笑的那句話其實沒錯。

——“人被殺就會死。”

上次在函館受到的傷還會時不時隐隐作痛，說不準這次我運氣就沒那麼好了。

不過當時和青江談話那個氣氛也不允許我拒絕，他都那樣說了，哪怕我知道這次鐵定是個坑，也隻能閉着眼往裡跳。

“主？”

長谷部再次呼喚，将我從思考拉回現實。

“石切丸他們呢？”

“已經走遠了。”長谷部說，“笑面青江走在最前，他對附近熟悉，有他帶路沒有問題。”

“是嗎。”

我松了口氣。

“長谷部，我好像走錯了。”

“嗯？”

“之前我們計劃的是捉幾隻‘失心人’回去盤問沒錯吧。”我說。

“是。主，我認為您的計劃并沒有失誤，解決問題必要尋求根源，笑面青江的前主喪命于‘失心人’，那麼解決問題的關鍵也一定在失心人身上。”

“也許匆忙下決定出了松山城這步我走錯了，長谷部，我該從長計議的。”

對于失心人的我什麼都不了解，情報的來源隻有石川秀朝和青木昆陽，太片面了。

“您在懷疑石川他們沒有說實話？”

也不能說懷疑，隻是我隐隐感覺到違和感。某些時候我對危險的直覺還是蠻準确的。也許他們所說的是真相，也許他們已經講出了自己知道的全部。

但那隻是他們知道的東西。全盤接受為“我知道的東西”是不對的。

還差點什麼。

差點什麼呢？

我空着的手在胸前的比劃。

啊。

“狐之助！”

我揪着長谷部的衣擺。

“我把狐之助忘在松山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