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公子無大礙……”
宋凜生聞言輕輕颔首,表示自己已知曉了。
“咦?公子,你這傷口……”洗硯手上正動作着,忽然發出一陣驚呼。
宋凜生聞聲向腿上望去,傷口?
哪有什麼傷口?原本包紮着的細長劃傷,此時竟消失不見,整塊皮膚光潔完整,平滑如初。
宋凜生眼睫眨動,在眼睑上投出一小片陰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昨日……他真的受傷了嗎?他從洗硯手中接過那片妃色的衣料,其上還浸染着絲絲幹涸的血迹,似乎是他受傷的唯一證明……
那衣帶繞在宋凜生的指頭上,他細細瞧着,透過指縫,正瞧見文玉纖細的後背和搭在肩上的發辮兒。
宋凜生沉吟片刻,又将目光回轉到手中的半截衣料上,開口向洗硯示意。
“我這傷口,你便為我包紮上吧。”
洗硯眨巴着眼睛,正欲開口,卻見公子伸出食指在唇上輕點,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洗硯雖有不解,卻手腳麻利地替宋凜生包紮起來。
一番收拾梳洗之後,宋凜生的傷口也處理好了,他領着一衆侍從出門來,在文玉身旁停下。
“文玉娘子,天色漸明,我等要下山入城去了。你……”宋凜生頓住,似乎在等文玉接話。
文玉腦子轉得飛快,這不是小意思嗎?方才想好的說辭呢!
“我!我可能與你同行!”
“我是說,我也要入城去尋我阿兄……”
“我……”
文玉氣結,為什麼自己和宋凜生說話,總是這般急促忐忑,便是腹稿打了一千年的量,說出口來仍是理不清楚、亂七八糟的。
她面上笑着,實際上已暗暗咬緊了後槽牙。
“不如文玉娘子與我同往?我的車架就在山腳下,正好送娘子一程,也當謝過娘子替我包紮。”
宋凜生這話不但解了文玉的尴尬,更是說進了文玉心裡,那可不是,這就叫“美救英雄”!
文玉随宋凜生一行出了院子,從正堂下了台階之後,宋凜生停住腳步,回望着匾額上銜春小築的題字。
“咦?銜春小築?這不是來時公子曾提到的那處宅子嗎?”洗硯順着宋凜生的目光,脫口便念出了這院落的名字。
不是吧……文玉暗暗腹诽,宋凜生家學淵博便罷了,怎麼連他身邊的小侍從認的字都比她多啊!等她入了江陽府,一定得多找些書來看,将這凡人的詩文、經典都學個遍!
什麼宅子不宅子的,不就是……
嗯?
文玉奇怪地盯着宋凜生,來時提到的宅子?從哪來的來?什麼時的時?
宋凜生無辜地眨眨眼,也未曾阻攔洗硯的話頭,由着他繼續說下去。
“這便是公子少時住過的别院吧!洗硯頭一回跟着公子回江陽府,還沒來過呢!”
宋凜生忍不住輕笑出聲,又快速收住了。他少時在江陽府住過一些時日,其中多數時候都是在這銜春小築度過的,而後父兄皆入朝為官,鮮少在江陽府居住,便将宋凜生一道遷入了上都城。
确實許多年未曾回來過了,這屋子雖長年雇人清掃,卻久無人煙,冷清得很。
昨日的一堆柴火,算是為它添了這許多年以來的第一把人煙氣。
宋凜生忍不住看向文玉,她圓圓的小腦袋低垂着。
文玉此刻恨不得将自己埋回土裡,做回一棵不通五感的樹好了。從前在東天庭就想占别的神君的擢英殿,這會兒竟領着宋凜生回人家自個兒家,還說是好去處?
“回頭遣人來重新歸置一番,等天熱了,正是消夏的好去處。”這方才開春,宋凜生便計劃着消夏的事了。
他分明是在向洗硯交代,不知為什麼,聽見“好去處”三個字,文玉卻總覺得宋凜生是在和自己說話,不由得兩頰發熱。
“我們快下山吧!别再耽擱了!”文玉出言提醒衆人,并率先走在前頭,步履匆匆,生怕叫宋凜生瞧見她面容上可疑的酡紅。
宋凜生面上同洗硯說着話,餘光卻追随着文玉,見她走遠了,連忙跟在後邊兒。
“文玉娘子,當心路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