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安提着袋子走得漫不經心,昨天林凝說的那些玩笑話他還記着,就是忍不住要去想。
這的确是離譜又荒唐,他還是不太想承認。
始終以這是出于對朋友的關心為理由來哄騙自己。所謂自欺欺人,這不就有一點能體現了嗎?
回去時幾個人都起了,因找不到事做就坐在那裡捧着書複習,看沒看進去咱也不知道。手機默契的擺在一邊插着充電線,林承安本來還想說怎麼今天這麼稀奇,一個兩個都沒抱着手機看,結果是昨晚忘充電了。
一個人昨晚忘記充電,剩下幾個也這樣,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真是挺有默契的。
并且他們等會兒上課也别想帶着手機過去了,用不了多久就得關機,有充電寶另說。
“黎洋那小子回去幾天?”
“加上來回的車程,四五天得有吧?以他那德行,指不定還能出去玩一圈。”
“說是這麼說,他應該也沒那個閑心。”
忽然就聊起黎洋家裡的事。
“我記得他對他爺爺沒什麼感情啊,我記錯了?”
“拉倒吧,當時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就站他邊上,那真是着急的恨不得立馬有架直升機來接他回去。”
“反正這兩天都别去找他了,怎麼說也是不好受的。”
“肯定啊,都知道。”
江吟在一旁沉默地聽着,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總之眼神黯淡下去,暗自握緊了拳,卻又自暴自棄般松開。要不是他眼眶沒紅,看到他咽口水的動作還以為這個人在哽咽。
林承安就在那裡好端端的坐着,沒有注意任何一方,就在自己的世界神遊。
反倒是江吟一直有意無意在看他。
自打林承安畫畫這個事在他們寝室内部小範圍傳開來,江吟就時常望向林承安,次數逐漸增多。雖然仍舊不太敢跟人直視,那也挺好的了。
不過他其實被林承安問過一次。
關于江吟是否對這個感興趣,他否認了,然後林承安就沒再過問,江吟是如何作答的,對他都沒有影響,林承安也沒信,他始終對自己心中所認為的那個回答堅信不疑。
買的早飯就這麼放在桌上,一人一手直接拿。
江吟那一份是林承安給單獨遞過去的,要不為了治他的胃病,林承安大概率是不可能出去的,保準是叫一個跑腿的幫他,比方說黎洋。
現在的情況呢,反正林承安大概是認了。
隻是他自己可能沒怎麼察覺。
“我靠怎麼今天有課?走了走了,不跟你們聊了。”
“……”所以記性差真的是會傳染的嗎?林承安簡直沒臉看。
他自己是下午的課,江吟正好跟他相反。同樣的課程時間,反觀另一位就沒有江吟一般的沉着了,慌裡慌張的找不着北。這個點過去分明是完全來得及的,所以并不知道那人在着急個什麼勁。
江吟根本就不擔心。
他的時間觀念很強,加上他自己每天幾乎相同的行程安排,跟這人待在一塊兒,基本可以不用看表。
前提是你跟江吟比較熟悉。
“你不是沒課嗎?這會兒又出去幹什麼?别告訴我你這麼早就要去圖書館,或者自習室。”
“自習室有多難搶位置你不知道?這個時間點已經很晚了。”
“那……行吧。”
林承安得感謝他這位同學給自己遞出了理由,不然還怕因為做賊心虛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他怎麼可能會承認是為了陪江吟呢?就算隻有那麼一截路,他還是想。
其實……當自己對自己作出妥協後,總歸是要輕松一些的。
所以林承安其實也并沒有過于糾結。
畢竟是要考慮到江吟的感受的,義無反顧對于他來講,還是太難了些。
江吟也挺想問林承安到底怎麼想的,就算是真的因為關心舍友,他還是覺得……最終沒說出口。他的學習能力極強,但僅限于對書本上知識的掌握以及相關領域的實際應用。
更多的方面他可以說是一竅不通。
“你可以回去了。”江吟的語速是比較慢的,時不時就會有一下停頓,尤其是針對一些長點的語句。
更早些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林承安不想探究原因。
“嗯,下課了我在門口等你。”面前的人猶豫了一下。
“哦。”
等人都轉身走了,江吟才有所反應。怎麼也沒想通,索性就放棄思考,抱着書到教室去了。
躲避周圍人的視線,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在江吟的世界裡,孤獨好像是他最忠實的夥伴。
他的臉上從來不體現出任何表情,内心世界卻如同一個漩渦,時而甯靜,時而狂暴。
他躲避人際交往,習慣了自己獨來獨往,就是沒想到過會有林承安的出現來擾亂他的軌迹。江吟其實是一個典型的悲觀主義者,将自己的情緒隐藏在冷漠的外表之下,心底如一片荒漠,荒涼而孤獨。
在教室的角落,手中的筆在紙上沙沙作響,字迹占滿了書頁,大多數人并不會覺得有什麼用,他卻隻能這樣做。
他有很多暫時不能坦白的事。
“社會經濟學的核心理論及其應用涉及供需分析、市場結構……”
“這些概念以前就給你們提到過,還是很複雜的,你們下去多看一下。”關于社會經濟學這一項,好多人都雲裡霧裡的。江吟也還是比較吃力,看不出來而已。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但被雲層遮擋住,隻播撒下點點光輝。大廈的玻璃幕牆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與藍天白雲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