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耳邊呼嘯,蒸騰的水汽濕潤臉頰。一切法術都被歸墟的水浪吞噬殆盡。海天交接處,蒼白的裂隙正在急速收攏。
呼嘯聲突然被掐滅,像是有人用浸水的綢緞裹住了整個世界。
下墜的感覺太過熟悉,沈怆詩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吞噬之力試圖與潮氣對抗,卻終究敵不過汪洋大海。
被抹去的記憶再度重現,厚重如同海水,壓得人喘不過氣。
玄機,洪荒。
不該是這樣的。
海水淹沒靈力,讓沈怆詩幾近窒息。手腕上黑色的紋路也被歸墟之水吞噬殆盡。
如果我再強一點......
萬籁俱寂之間,沈怆詩聽見自己頭頂的墨竹發簪發出嗡鳴。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發簪上的紋路湧出墨色的水霧,将歸墟的氣息屏蔽在外。裝着記憶碎片的小瓶自己出現的她面前,将有關洪荒的記憶盡數歸還。
吞噬之力重新在體内運轉盤旋,金色的光芒凝聚于指尖,随着爆裂的巨大聲響将大海洞出一道裂隙。時間卻在此刻凝結。
“一年不見,都突破到六境了,小姑娘進步很快嘛。”忽然傳來的聲音清脆悅耳,好似佩環相撞。
海面化作半透明的青碧色絲綢,浪紋裡的卷曲被暫時封存。忽然之間,凝固的海水中長出一叢竹林,郁郁蔥蔥的青綠色之間傳來酒香。明明是熟悉的聲音,卻讓沈怆詩感到有些陌生。
來者一席青衣綠衫,手握中攥着素白團扇,發間銀玉步搖并不受海水影響,随着她的姿勢搖晃。
“您是......柳姨?”沈怆詩有些懷疑自己的雙眼,“您....是來帶我走的嗎?”
“傻丫頭,雖然我現在是鬼差,但别怕,你的死期還沒到。”柳池月掩面而笑,用手中的扇子輕敲沈怆詩的腦袋,似乎很樂意見到她這副茫然驚訝的模樣,“我要帶走的另有其人。”
沈怆詩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伸手想要拉住柳池月的衣袖,卻發現什麼也觸碰不到。
“不必替我憂心,我如今是鬼魂之身,借此擺脫了墨清淵的蠱毒,一身輕松。”笑着輕歎一聲,柳池月瞥了一眼頭頂距離依然很遠的海面,重新看向沈怆詩,“走吧,去拿守界之書。”
守界之書?沈怆詩還未完全反應過來,隻見柳池月手中團扇一揮,眼前景色已翻天覆地。
是之前那座奇異的宮殿。
“妖皇将守界之書藏在歸墟之下,用陣法設下層層禁制,若非他自己借此拉你入局,還真不一定能找到這裡。”柳池月搖了搖頭看着四周依舊停滞的時間,勾起唇角。
宮殿正中,守界之書靜靜躺在櫃上,似乎有所感應,自己打開來,書頁間湧出雪白的靈力波紋,再次向沈怆詩包裹而去。
脖頸處鳥雀印記燃起火光,掌心的豎眼雪花結上冰霜,手腕上的水滴紋樣凝出液滴。
這次不再有妖皇打擾,沈怆詩走上前去,握住守界之書的書脊。時光重新開始流轉,海底傳來震天的水浪轟鳴,宮殿的牆壁裂開寸寸縫隙。
“時辰已至,我得去接一位故人,接下來的路要靠你自己了。”柳池月的尾音被翻湧潮聲吞沒,素白團扇脫手而出,化作竹葉向上浮去。
眼前景色逐漸朦胧,沈怆詩擡手接住一片飄落的竹葉,葉脈間沁出青色的酒液。再擡眼時,柳池月的身影已化作一縷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