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羽管悉數褪去,脖頸露出的紋身微微發亮,原本深棕的發尾染上赤紅,他有些恍惚地靠近沈怆詩。
不清楚對方狀态,沈怆詩下意識後退半步,在看清他略帶迷茫的眼眸時停住。
“……可惡。”他像是在壓抑識海裡沸騰的思緒,一手狠狠扯住自己的亂發,試圖用痛覺令自己清醒,另一手則拔出橫刀,在少女錯愕的目光中砍斷她腳腕鎖鍊,“我現在腦子很亂。”
“....怆詩。”他看着少女,神情複雜,卻依舊勉強着扯出笑容,“下次看到我拿出武器,記得要躲,别相信我。”
“我怕我會失去你,無論是哪個我。”
“南焱…”沈怆詩不由想到那日秘境所見,心口酸澀。
哪怕經曆了那些。先考慮到的,依舊是其他人嗎?
發絲忽由棕轉紅,突然出現的濃郁魔煞仿佛凝成實體,面前男人失去理智,一把将沈怆詩按在牆上。眼眸于最後一刻強行消去混濁,向前推的手掌改變動作,摟住少女的肩,代替她的身體撞在牆上,擦出些許血痕。
“你殺了她。”熟悉的臉變得猙獰,眉中隐匿痛苦,瞳孔被赤紅占據,妖冶而瘋狂,“...為什麼?還是說…你就是她?”
隔着他的手撞在牆上,肩膀多多少少有些悶痛,沈怆詩擡眼與他對視,棕黑眼眸格外堅定:“我們都失憶太久,記憶難免出現誤差,你能告訴我回憶究竟如何嗎?”
“或許在你記憶裡我并不值得信任,但你想想我們的共同經曆,用心去回答。”
那雙赤色眼眸忽地滞了一下,發絲赤紅緩慢褪去,手上力道收斂些許:“心?”
“不是玄機魔神,也不是顧家遺孤,而是——顧南焱。”沈怆詩望着他,眼底閃過幾分莫名的悲憫,反手逆轉攻勢,将對方按在牆壁上。
其實過去那幾千年,顧南焱都隻是為了追随我而活吧。無論是成為神明,亦或是守護五界。
他垂下眼簾,約莫覺得說與不說都無關緊要,自嘲似的勾起唇角:“我的記憶裡,你是創世神的影。”
和之前密室裡想起的相同,但那時有股力量告訴我這并非真實,之後恢複的記憶也沒有這一段。沈怆詩搖搖頭:“那為什麼我會一并沉睡?”
“是我拉着你封印。”顧南焱說了一句,識海裡令人發瘋的痛苦重新席卷而來,他隻能嘶吼着連連後退,強迫自己靠在另一側牆上。
“别靠近我!!”他的嗓子發啞,理智的部分扯過鎖鍊,用它們把四肢鎖在牆上,背後鳥雀紋路亮得刺眼。
等等,鳥雀紋路?
沈怆詩似乎意識到什麼,抓起桌上匕首劃破手腕,深吸一口氣,憑借微弱的法力将血液送入顧南焱口中。
本欲長出的羽管退回體内,消失不見。顧南焱脫力地低頭滑坐下去,又被鎖鍊扯住,半挂在牆上,唇邊的笑容病态而勉強:“看到了嗎?我現在就是這副模樣,不相信你,不值得你相信,卻也不想任由你離開。”
“我是瘋子,也是怪物。”
碎發遮擋那雙金紅色的眼眸:“從一開始,就不該救我的。”
用尚在流血的手腕堵住對方的嘴,制止對方繼續說喪氣話,沈怆詩眉頭微蹙:“我記得,我從村子裡救了你,創世神并沒有光與影的區分。你之前說過,天機能修改記憶,會不會是他?”
“....天機?”顧南焱擡起頭,眼底晦暗不明,“他一直希望創世神在他掌控之中,可惜,我是唯一的變數。”
說到此處,顧南焱喉嚨裡發出疑惑的語氣詞,目光灼灼,再度露出自嘲的笑容,“或許你才是對的。”
天機....如果說我手腕上是洪荒印記,脖子上是玄機印記,那手背上這白色的.....應該就是天機留下的了。沈怆詩捏捏下巴,端詳左手掌心的紋路。
不過你們這群神神鬼鬼的,怎麼都喜歡把我關起來啊喂(╯°□°)╯︵┻┻
鎖鍊應聲破碎,化為一地飛灰,男人低聲輕笑消失不見。屋子重歸寂靜。
“抱歉,别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