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有些兇,隻見那孩子一怔,然後聲音帶上了哭腔。“我...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師父和師兄弟們都被他們用藥迷了。我也隻好裝作昏迷。他們把我們關進這裡之後,說是起火了,然後有人把裡面牢房那些能走路的前輩們放走了。留下我們...在這裡,我...我...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你說什麼?有人來過?” 李卯突然從黑暗裡面走了出來,“你記得來人的樣子嗎?”
那孩子搖了搖頭,接着一擡頭便看到了李卯的面具,頓時驚懼地坐在了地上,“你...你是那壞人的同夥!”
李卯一點沒在意,直接從藥廬拿來當瓷瓶往他手上一塞,“先把這些人弄醒,打開瓶塞在鼻子下面放一下就行。”
孩子被他一吓,反而呆愣愣地接過了瓶子,往他的師門那邊爬去。
“有可能是寒鴉已經來過了。” 李卯和顧笑讓張潮生去解毒,兩人則一路往深處的牢房一間間看去。“他把人全部帶走了。”
現在看來,那火根本不嚴重,為什麼寒鴉會如此謹慎呢。而且,那一夥人足足有一百餘人,寒鴉為什麼要讓他們走呢?要知道,寒鴉還要靠着這些人......
李卯在山洞盡頭的牢房前站定,這個牢房看上去比别的牢房更加狹窄簡陋。
從這個山牢建起來開始,李卯就想方設法讓這裡空着。盡管如此,三個月前這裡面卻被關進了一個人。
此時,既然寒鴉已經把人帶走了,他正好可以檢查一下此處那個重要的東西。
可是,他眼前的稻草居然簌簌地動了動。
山牢裡面沒有被褥,就鋪着厚厚的稻草将就,一些時候人冷了就會縮在稻草裡,看不出來牢房裡有沒有人。
難道,之前說人全部都被放走了...這裡的人還在?李卯覺得有些頭痛。
果不其然,隻見那從稻草堆裡露出一個花白的腦袋來。
“你在幹嘛?為什麼要吵我安眠。” 李卯聽到一陣鐐铐的撞擊聲,接着一個黑乎乎的影子擠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見一個有着蓬亂頭發的腦袋,隻有他半身高,仔細一看是因為那人的腿腳被鐵鍊鎖在了牆上,他隻能趴伏着。
這人是寒鴉親自關進來的。李卯曾經好奇過此人身份,隻是他總是一個人默默呆在牢房最深處一言不發,所以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可這次,寒鴉居然把此人落下了。
“我在夢裡聽到幾個叽裡呱啦的人跑進來,醒來發現人都走光了。你說,我怎麼命不好呢?” 那人突然自言自語地嘀咕了起來。
叽裡呱啦...難道說... 李卯一驚,卻發現顧笑比他反應更快。她一躍沖到了那個牢房前,問道,“你有沒有看到他們的模樣?”
老者竟真的昂頭想了一下,“好像靴子顔色挺誇張的,是黃色的。年紀不大,倒穿着要殺頭的顔色,嚣張得很。”
這就是了。看來帶走這山洞中人的是耶文佩。顧笑心想。這是發現那老頭居然在看着她——确切來說,是看着她背上的重劍。
“小姑娘,你能把這鐐铐弄開嗎?” 老頭幽幽地問道。
顧笑猶豫了片刻...又看了看李卯,發現李卯同樣眉頭緊皺。
山牢中的人已經中了迷藥,平時就和豬狗一樣随便關着,再按照時間給點吃食就好。
可這人不一樣,他不但被關在最深處的牢房,還特地給加了一對腳鐐。這是那個寒鴉如此忌憚的人。
老者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卻沒有說破,反而輕輕地吹了一聲口哨。
“别說我沒給你們機會,等下你們就要來求我了。” 他說着作勢又滑進了那堆稻草裡,“唉呀,被吵醒兩次,什麼也沒撈到。”
他說得故弄玄虛,李卯想要抽身就走,突然被顧笑拉住。
“你拿着。” 她把剛剛從李卯那裡摸來的鑰匙給他一看,“等下我進去,你再把門鎖上。”
“你...” 李卯一句話卡在喉嚨裡,他明白了顧笑的意思,可是.....
顧笑沒理他,直接開了門,又從栅欄間自己把門鎖上,把鑰匙抛還給李卯。
李卯隻得接住,同時退到了稍遠處。
牢房中,顧笑把那堆稻草一撥開,卻聽見一陣輕微的鼾聲——這老頭說睡就睡,而且真的能睡着。
顧笑這才看到了他腳上的鐐铐,緊緊地附在了他的腳踝上,像是和皮肉長在了一起,那鐵鍊足有小臂粗。
她彎下腰掂了掂那鍊子,發現那居然和她的重劍摸上去很相似,是精鋼打造。
精鋼極硬,若是尋常刀劍,怕是撞上就要卷刃。
她那把重劍極重,如果能化内力為刃,加上重劍本身的重量,興許可以劈斷這鐵鍊。
想到這裡,顧笑突然想到剛才這老者一直看着她的重劍,才知對方果真深不可測。
既然如此——
“前輩,得罪了。” 顧笑一邊說,右手已經拔劍出鞘。
重劍沒有劍刃的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淩冽的弧線,帶着千鈞之力,俯沖而下——
劍和鎖鍊相碰,帶起了駭人的火花和“哐當” 一聲。
周遭空氣如同被巨浪卷挾,壓迫感撲面鑽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