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傷口有些深,已經做過處理,但他失血過多,高燒不退。”
“軍醫可有法子?”葉甯竹問。
“已經在熬藥了,軍醫說今夜燒退了便無礙了。”白桃答道。
葉甯竹點了下頭,在白桃的頭上拍了拍道:“照看好他,我去尋一下将軍。”
白桃眨眨眼睛,應了聲好後便回了營帳去。
葉甯竹歎了口氣,不知道該上哪裡去找蘇鴻煊。她先去了主帥的營帳,即便知道蘇鴻煊大概率不在這,卻還是進去找了一番。
“會去哪呢?”葉甯竹自言自語,“難不成不在軍營?”
她不知道沈昭是怎麼受的傷,但這種時候,蘇鴻煊并未确認沈昭的安全,真的會走遠嗎?
葉甯竹往練武場的方向走,在看到對着木樁揮劍的人時,心才沉了下去。
她在旁邊看着,不知道蘇鴻煊在這裡多久了,他面前的木樁滿是劍痕。作為主帥,他自責沒能護好手下的将士,尤其沈昭還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
“将軍。”她輕聲叫道,但對方并未搭理她,隻是執着地一劍一劍砍向木樁。
葉甯竹走上前,重複着叫了一聲。這一次蘇鴻煊眼眸動了動,卻還是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葉甯竹歎了口氣,“我去看過沈昭,白桃說隻要今日退了燒,便沒有生命危險了。”
“你冷靜一點。”葉甯竹補充道。
她好像能理解蘇鴻煊這種情緒,倘若今生與她有關的任何一人因她遭此劫難,她想她會比蘇鴻煊還要自責。
“你來做什麼?”蘇鴻煊從一旁拿出帕子擦拭着劍。
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冷靜,可葉甯竹總能感覺出來,他越是如此,内心便越是在壓抑着自己。
“蘇鴻煊。”葉甯竹淡淡道,“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她拉着蘇鴻煊,順勢坐在演武台的階梯上,“我自小很少見到父皇,他一個月都不會來看望母妃一次,于是我就總求着母妃帶我去見父皇。”
“母妃哄着我,總會帶着我去太和殿,然後失望而歸。”葉甯竹道,“長大一些能自由出入皇子所後,有一次我不小心撞上了貴妃娘娘,将她打算送去給父皇的食盒打翻。那裡面剛熬出來的湯特别燙,濺了我一身,我說什麼都不肯認錯,于是這個錯便歸到了我母妃的頭上。”
母妃因她受了罰,卻還要反過來安慰她不要哭。自那以後葉甯竹想,她不想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于是謹言慎行。皇兄登基後,她成了長公主,她以為終于不會有人再來傷害她和身邊人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齊簡。
所以說,前世的一切悲劇都是因為她而造成的。她自責,可自責除了讓自己陷入無端的自我反省中,産生不了一點作用。
她該去想的,是如何避免這一切。
“将軍,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葉甯竹真誠地看向蘇鴻煊,她以自己的親身經曆為例,隻是想勸一勸蘇鴻煊。
蘇鴻煊:“嗯。”
此前每一場戰事過後,蘇鴻煊都會在練武場練劍,想要以此來麻痹自己。他以為自己見慣了生死,也可以果斷地告訴手下的每一個人,戰死沙場,是作為一個将士的榮耀。
可夜深人靜之時,他會懊悔自己身為主帥,連一個回家的承諾都無法說出來。
葉甯竹側了側身子,将手搭在蘇鴻煊的手上後,柔聲道,“等戰事結束,他們就可以回家了。”
蘇鴻煊頓時擡起眼,究竟是他藏不住自己的心思,還是眼前的女子看透人心的本事太強大?
……
葉甯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營帳,隻記得昨夜同蘇鴻煊在演武場長談過後,她沒抵擋住睡意。她前一夜因為擔心,幾乎是一夜未眠,疲憊突然就湧了出來。
再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營帳中,身上還蓋着厚重的絨毯。她整理了一下儀容,便去傷兵營探望了一下沈昭的情況。白桃說,昨夜後半夜燒就退了,軍醫也檢查過,倒是無礙了。
她放下心來後,想着還是要同沈珞說一聲,便親自去了城内醫館。沈珞得知消息後,火速奔向軍營,止不住地後怕。葉甯竹想着,以幽州如今的狀況,倒不如讓沈珞留在軍營裡,也方便她照顧沈昭。
于是郁青帶着自己的随身行囊搬去同其他士兵一同住,她們三個女子住在一處。
還未等來敵軍的下一次襲擊,倒是等來了幽州求了許久的援軍,随着援軍一同到達的,還有儲備的糧草。
從蘇鴻煊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葉甯竹是真心替幽州将士高興,至少證明了朝廷從未放棄他們。
可她沒忍住好奇問了一嘴:“是誰帶兵前來?”
聽見蘇鴻煊回答的那一刹,葉甯竹怔愣在原地。
他說:“戶部員外郎,齊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