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着他
一字一句道
“北辰逍遙就是紫歡”
“他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
少年猛然一震
原來，是這事
許久
他笑道
“父親還是想起來了”
當年在大漠，他們相處過一段時日
大哥那時雖年少，但是模樣已長成
何況
他與東海王
其實，也有些相像
父親會記起不足為奇
“你果然早知他身份”
“我知”
“重逢的第一眼，我便認出了他”
“那他也知你身份”
阿玉搖了搖頭
“大哥若知我是王凰，便不會有之前的沂水關之圍”
“他是那時候才知道的”
“凰兒”
“你可知，他是誰的兒子”
“我知”
“那他”
“那你們，挑起大奕烽煙又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那至高王權”
“還是，複仇”
“你可知，不論什麼原因”
“兒子向父親尋仇”
“都是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他沒有錯”
“父親”
“當年你我是親眼看着東海王逼死了紫櫻姨，還要殺了他這個兒子”
“為父不慈，不仁，不義”
“大哥為母向他尋仇，有什麼錯”
“那複仇之後呢”
“在憎恨中長大的孩子，不會是一個仁慈的君主”
“這些年你陪在他身邊，難道沒有感覺到”
“他身上的殺氣，太重了”
“大哥馬踏暗市，不殺不足以立威”
“那治理天下呢”
“難不成也要血流成河”
許久
少年倔強道
“他會是個好帝王”
“我也會幫着他守好這個天下”
“你幫他守”
王璇道
“别忘了天音島還等着你帶他們複國呢”
“凰兒”
“你就隻有一個人，擔不起那麼多的擔子”
剛剛父親已講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
北辰逍遙就是當年她在大漠遇見的那個人
他們兩小無猜
共經生死
難怪，江湖十年她會堅定不移的陪在那個人的身邊
“琴國當複”
“大哥的願望我也會幫他完成”
“父親、二哥，相信我”
“凰兒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王穎道
“我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擔心你”
“若武定王隻想要複仇”
“他那性子一向不計後果”
“複仇之後，就算是得了天下，他真能做一個好皇帝嗎”
“他會”
阿玉道
“就算到那時他不想，我也會替大奕江山做出最好的安排”
“所以”
“其實你心下也是不确定的，對嗎”
少年的臉猛然一白
許久
依舊執着道
“大哥會是個好帝王”
“我相信他”
“也相信自己的選擇”
南宮絕塵拍了拍他的肩
對王家父子道
“你們可知阿玉對于北辰歡意味着什麼”
“十年前，我第一次見那家夥時”
“他身上充滿了地獄般的殺氣”
“陰枭桀厲”
“冰冷無情”
“是阿玉一點點改變了他”
“當日，他既然可以為了他退兵沂水關”
“他日功成”
“定也能為了他，去做一個千古明君”
王辰一愣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老人喃喃
“阿越怎會變成這樣”
“當年他明明深愛着紫櫻，如何後來會薄情得令人發指”
“虎毒尚且不食子”
“他卻對自己的兒子置若罔聞視而不見”
“若非他的冰冷無情，那個孩子也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王敞因去尋阿玉
故而沒聽到父親講過去的事情
聽到這裡卻是猛然一驚
脫口道
“什麼”
“逍遙公子是東海王的兒子”
天哪
竟會有這種事情
“那麼”
“當年與妹妹定下婚約之人”
“是他，而非阿碧”
東海王府長子與王家長女的百年之好
原來
這一切
都是冥冥中的注意
王璇看了他一眼
真是不知當說什麼好
現下是讨論這種事情的時候嗎
他道
“凰兒”
“那個男子懷着恨意長大，他身上殺氣太重”
“跟他在一起，你将會很辛苦”
縱然情深不渝
他的鋒芒終會傷到她
“都說子肖父”
“東海王當年為了權利，迎娶裴氏入門，負了為他背叛師門生下兒子的女人”
“他日北辰逍遙登基，難保不會為了平衡朝堂再納新人”
“凰兒”
“自古帝王無情，你手中的力量現下是他的助力”
“日後怕就是你們之間猜疑的隐患”
“子肖父”
少年的目光動了動
含了一絲困惑
有些不解
更有些，迷茫
大哥心底雖壓抑着仇恨，對他依然細心體貼
還有阿碧
儒雅溫柔
他猛然一震
似突然想到了什麼
父親常說，東海王少時也曾霁月清風，俠肝義膽
一個人如何會突然變了模樣
“不，這不可能”
“阿塵”
“世間可有一種毒，可令人性情大變而不自知”
“毒”
男子想了想
“以毒操控人心，不可能這麼久”
“若想要性情大變而不自知或許可以，但必損其神志”
“北辰越活蹦亂跳的，還能把持朝堂”
“應不是中毒”
“不過，若是巫蠱之術或有可能”
“巫蠱”
阿玉道
“現下種種迹象表明，逐月教觊觎中原已久”
“之前他們多方捕殺江湖人士”
“又在中原暗中扶植勢力”
“滲透巫蠱之術，也不無可能”
事關大哥
這件事必須得要好好查一下
“你幫我跑一趟滇南”
“什麼”
“又讓我跑腿”
“還是那麼遠的地方”
“我會讓夏侯禦風随你一起”
“還要稍上他”
“滇南是琴國的故土，他這個琴君也該過去看看了”
“隻是，現下尚未到與那邊動手的時候”
“你看着他些”
“千萬别打草驚蛇”
“這苦差事就不能派别人去嗎”
“别人去我不放心”
“好吧”
“那要什麼時候走”
“明天”
“這麼急，眼看就要過年了”
“至少也等你二哥大婚以後再走不行嗎，我可是連賀禮都準備好了”
王璇一聽
心下頓時一個激靈
這家夥的禮，他可不敢收
這人
還是早些上路的好
隻是
他們說的話，會是真的嗎
東海王性情大變
莫非，是中了巫蠱之毒
……
入夜
秦落楓在施芸的院子裡喝酒
年輕男子撇撇嘴
“不是說今晚有事嗎，怎麼又有空陪我一起了”
世風日下
一個個有女人沒兄弟
南宮絕塵整日裡跟在那小子的屁股後面轉悠
面前這個
感覺也快了
“怎麼，你看上夷則淩青了”
“她可是有婚約在身的”
施華絢一愣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這小子不才送嫁回來嘛
“那個”
他不知阿玉的事，無為城知道多少
于是隻道
“我之前在幽離島的時候，曾去過他們那一次”
“夷則部在五音十二部中不算強大”
“等等”
“不是五音十三部嗎”
“什麼十三部，天音島以音律劃分部族”
“五音十二律”
“哪來的十三”
“可是淩青他們一直在說十三部”
“這不是重點”
“你聽我繼續說”
“夷則部朝中無人，唯有她一個族長在強撐局面”
“與角音家的婚約”
“與其說是長輩的安排，倒不如說是兩族聯姻”
“關系重大”
“就算他們彼此互不喜歡”
“也不可能輕易解除”
“何況”
“他們一個個都還惦記着複國”
“怕是不會将心思放在兒女私情上”
“兄弟”
“現下你若是用情不深，還是放手吧”
“免得日後同我一樣”
“我與你不同”
冥姑娘壓根就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