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感覺有些熟悉”
阿玉道
“當年，娘親出走，家中沒有女眷”
“祝伯伯憐我無人陪伴，便讓文鸢姐姐時常過來小住”
“她比我大了幾歲，與長兄自幼許有婚約”
“既是姐姐也是嫂嫂”
“我們在一起很是投緣”
“望梧居離我的梧桐小院最近，小時候我們時常會在一起玩耍聊天到深夜”
漸漸的
少年的聲音透出了悲傷
“那時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
“誰知”
“最終卻是因為我犯的錯，害了她一生”
“也害得長兄傷心離家”
“不是的”
“那不是你的錯”
一個聲音猛然響起，吓了他一跳
怎麼
這屋子裡，還有别人
王穎急步走了過來
俯身蹲下
“凰兒，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
“當年的事我不該怪你”
那時候，她還隻是一個孩子，哪裡受得了那麼多的指責
阿玉低低道
“若不是我自作聰明，文鸢姐姐也不會受那麼多流離之苦”
“兄長你也不會離家出走”
“都是我的錯”
現下，他雖找回了他們
但是逝去的歲月
人生的慘痛
皆已無法挽回
男子搖了搖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當年就算你不幫忙，文鸢也會離開”
“那是我們兩個人的問題”
“卻讓你一個孩子背負了所有的自責，與愧疚”
南宮絕塵懶懶道
“一家團聚，不是好事嗎”
“那些陣年往事都過去多久了，還提它做什麼”
“我與你們說，這小子可是我的病人”
“若再聊這種無趣又壓抑的話題，本座可是要趕人的”
“阿塵”
“知道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嘛”
華服男子起身
“這裡留給你們叙舊，我先出去了”
他看向阿玉
“今日你在沂水關前做的事情，很多人都看見了”
“瞞是瞞不住的”
“有空想想，當如何收場”
少年笑了
“這事我已經想好了，明日便與獨孤雲野去說”
借由風雲山莊的口
替此戰做個了解
隻是
理由稍顯荒唐了些，不過
應是可以自圓其說
“凰兒”
中年将軍滿目激動與疼惜
天衡山上初見
他便覺得與他親近
當時還在想誰家父母生得這麼好的孩子
沒想到這福氣，竟是自己的
“我這個做父親的還真是老眼昏花，卻是連親生女兒都認不出”
不隻是女兒
當時穎兒也在
一雙兒女陪他一起，共赴危難
自己卻是一個都沒認出來
王敞笑道
“沒認出她的，又豈止父親一人”
“除了二哥，咱們怕是都被她給騙了去”
王璇道
“我被她騙得也不輕”
自己的妹妹，古靈精怪
行事又大膽無拘
他當真是自歎不如
阿玉笑了
“三哥哥這是怪我沒與冥兒說明，害得某人白白喝了一壇子的酸醋”
年輕男子當即臉紅了起來
王璇道
“我怎麼聽說，天蘅山上某人死乞白賴的向父親替自己求親”
“還說願以一座淩霄閣為聘禮”
這話，自是聽霍英提的
那一役回來後，他對東海王是罵了又罵
對淩霄玉少卻是贊不絕口
“凰兒，你是已認準了北辰逍遙嗎”
他道
“其實”
“若抛開東海王不論，阿碧的為人真的很不錯”
“他待你卻是一片癡心”
“還有魏家那小郎君，你們少時相伴，情誼深厚”
“或是南宮絕塵”
“你該不會不知道他對你有情吧”
“天下兒郎那麼多”
“北辰歡不是不好，隻是，他身上殺氣太重”
“選的路又太難”
“你跟着他，怕是不易”
“二哥”
少年道
“大哥他，不是你們看到的樣子”
“他有他的苦衷”
“他想要這個天下，也不是因為野心”
“他其實是很溫柔的人，隻因從前受了太多的苦”
“悲傷和憎恨，讓他變成如今的樣子”
“我要陪着他一起”
“他究竟是誰”
王璇道
“聽南宮絕塵說，你遇見北辰歡的時候，已經與他相交”
“還有一院子的老小等着照顧”
“你卻執意與他回了重閻殿”
“為什麼”
凰兒不是沒有主見的人
她這麼做
定有緣由
“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說”
“但我可以保證，大哥絕不會再兵犯沂水關”
“凰兒”
“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們嗎”
“你與北辰逍遙要做的事情不易”
“九死一生”
“我們是在擔心你啊”
“二哥，那我再與你說另外一件事吧”
“你可知這段時間我去了哪裡”
少年道
“當日在幽頤山，我受了傷”
“無奈之下踏水入海，跳到了一艘商船上”
“父親可知我遇見了誰”
中年将軍一愣
不知何意
“說來還真是巧，船上的人竟然是舅舅與二表兄”
誰
王辰脫口道
“你，去了天音島”
“舅舅”
王璇王敞皆是一愣
母親離家早，他們從不隻自己竟還有個舅舅
王穎隻覺小時候隐約聽母親提起過
外婆家在很遠的地方
阿玉歎了聲
“你與娘親還真是的”
“做什麼沒事總替我許婚約”
“可知夏侯禦風那個家夥完全是說不通的”
“若非我是當世琴帝”
“他怕是會硬逼着我與他成親”
于是，他簡單的将天音島的事情說了一遍
王穎道
“都怪我，中了夙憂公子的圈套”
“害得你身陷險境”
“受了那麼重的傷，又去了那麼遠的地方”
“大哥你莫要自責”
“若非因為我，阿夙也不會找上你”
“至于天音島”
“我遲早都是要去的”
王辰歎了聲
“清音琴君他”
“沒想到當年一别，竟已是天人永隔”
若當初自己沒有帶走顔兒
或許
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王敞喃喃
“母親是天音島的聖女”
“凰兒你成了琴帝”
“那些人居然認你一個女子為帝”
“他們也是别無選擇了吧”
少年懶懶道
“畢竟師父也就隻有我這一個徒弟”
王璇皺了皺眉
“退一步說，若是武定王沒有拿下大奕天下，你也要幫天音島複國”
“是”
“琴國已經覆滅百年，複國，談何容易”
“再不易我也要做”
“逐月宮不仁”
“那裡的百姓，不止是琴國的遺民，還有他們的子民也一樣，都過着低下的生活”
“被奴役，被驅使”
“沒有尊嚴，食不果腹”
“天音島浮搖海上百年，他們有權利回到自己的土地上”
“凰兒”
“你想做的，乃是對王權的挑戰，對這個世道的挑戰”
豈止一個不易二字可以道盡
王璇歎了聲
“我道甯願你還是家中那個整日胡鬧的小女孩”
“父兄定會護你周全”
她的身份越尊貴，責任便越大
自己能做的，也就越少
阿玉笑了
“凰兒已經長大了，我可以保護好自己”
“怎麼保護”
“就是你現在這樣子嗎”
“一身的傷”
男子道
“此番回來，你什麼都不要做”
“什麼也不要想”
“就在家中好好養着”
“其他事，日後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