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漫長而遙遠
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
那一年
師父離世，他自谷底重返紅塵
在藏琴山下遇見了一個重傷的少年
一身戎裝铠甲倒在路旁
那人身上沒有一點傷痕
但面色卻十分的蒼白，氣息微弱
孩子走過去蹲在他邊上
問道
“你是，病了嗎”
少年擡頭
卻見一張烏漆抹黑的小臉正對着自己
一雙晶亮的眼眸
甚是好看
于是他扯了扯唇角
道
“我要死了”
“除非”
“你将自己的血給我喝”
孩子一愣
卻未被吓到
隻是又向前靠近了些
稚嫩的小手撫上了他的頭
“不燙不熱，也不像是病了啊”
“你這小家夥，莫非還懂醫術不成”
“那道是不會”
“隻是”
“家中嬷嬷病了，都會額頭發燙”
少年道
“我這是血毒，與他們不同”
“如何不同”
“會死嗎”
曾經，他以為死亡離自己好遠
可是
陪伴了他一年的師父，就那樣離開
他很難過
“孩子，對不起”
“為師命數已盡，不能再陪着你了”
“以後的路”
“就隻能靠你自己走下去”
“你還那麼小，卻要肩負起那麼沉重的責任”
“我真的很不忍心”
“一切，随緣吧”
那些話
他似懂非懂
不過親人離逝的痛，卻深埋于心
他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去
縱然
隻是一個陌生人
少年澀澀的笑了
“沒有人血，我會死”
其實
就算自己現下這樣，對付一個孩子也還不是問題
他完全可以将人捉住
直接飲血
但是
不知為何
這一刻，他卻猶豫了
心生不忍
于是隻道
“小東西你快走吧，我不想傷你”
身體越來越冷
似全身的血液都要凝結成了冰
還真是諷刺
堂堂毒王谷主，體内竟藏着無解的毒
算了
死便死吧
反正現下活着也沒什麼意思
除了打仗還是打仗
紅塵中
他已再無親人
唯有阿月
隻是，他那性子
若自己不在了，還真是令人擔心
很快
少年昏迷了過去
孩子蹲在他身邊低聲嘟囔着
“我的血，真的可以救你嗎”
一時無聲
他又皺了皺眉
心下一橫，拿起一旁的長劍劃破手腕
将溫熱的血液喂入對方的口中
有了鮮血的浸潤，那人果然好了些
臉色恢複了許多
于是，他微微運功
讓血流得更快
孩子歎了聲
也不知需要飲下多少，這人才能活過來
不過既然救了
那便救到底吧
對方未醒，他便任血一直流着
直到
自己也陷入了昏迷……
不知過了多久
孩子悠悠的醒來，正對上一雙邪魅飛揚的眼
“小東西你是誰，如何會睡在阿離的床上”
“你又是誰”
“我乃澗龍少帝軍的副帥花如月”
澗龍少帝軍
孩子撇了撇嘴，坐起來
手腕上的傷口已被人整齊的包好
于是他穿靴下地
随口道
“就是成日裡打來打去的那群家夥”
“勞民傷财，屠戮百姓”
“哎，你個小東西說誰呢”
花如月扯着他的耳朵道
“阿離治軍嚴謹，從不滋擾地方”
“你這家夥别碰我”
孩子飄身後退，擡手将對方的狼爪打掉
“那些将士不是人啊”
“整日裡打打殺殺，皆是為了一己之私”
“讓每個人都好好的活着，不好嗎”
“婦人之仁”
花如月一愣
“你這小東西，居然還會武功”
雖說剛剛他那一扯并未用多少力氣
但是，對方竟能輕而易舉的擺脫掉自己的控制
少年頓時來了興趣
于是擡手便是一掌揮出
“你這家夥，好生無禮，如何不說一聲便就出手”
“戰場上，誰會與你說禮”
“敵人出手永遠都不會提前知會”
阿離究竟是從哪裡撿回來的小東西
還真是有意思
小小年紀竟有如此身手
于是，他将掌中内力又增加了兩成
想要試試對方的武功
屋内局促
不利于輕功施展
孩子邊躲邊退，往門口飄去
伺機逃跑
卻一個沒注意
直接撞進挑簾而入的少年懷中
南宮絕塵穩了穩手中的藥碗
展臂将孩子抱了個滿懷
一個轉身
擋在了掌風之前
“阿離，你小子幹什麼呢”
花如月趕忙收勢
雖說自己這一掌未用多少内力
但是打在身上也是會受傷的
“我還沒說你呢”
“他還是一個孩子，如何出手這麼重”
“這小子内力不弱”
“我隻是想試試他的武功”
“喂，快放我下來”
孩子被他抱在懷裡，十分的不滿
扭動着身子掙紮着想要下地
南宮絕塵笑道
“别怕，是我”
“你是誰”
“你這小家夥，這麼快便将我忘了啊”
他湊近
“昨天在藏琴山下”
“原來是你啊”
看他那神彩飛揚的樣子，病應是全都好了
“是你将本少爺帶來這裡的”
“少爺”
少年頗具玩味的笑了
花如月冷哼了聲
“就你個小乞丐還少爺”
“混身髒兮兮的”
“阿離，這小東西你是從哪裡撿回來的”
“趕快扔出去”
“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
“你血毒又犯了”
之前一年方才會發作一次
這段時間
可是勤了些
“許是最近這仗打得有點兇，内力調運太過”
“無妨，休息兩日便好”
南宮絕塵無所謂道
反正他這病打娘胎裡便帶着
自己早已經習慣
“道是這小家夥，為了救我，可流了不少的血”
他将手裡的藥碗遞過去
“把藥喝了”
“我定幫你全都補回來”
孩子撇撇嘴
“用不着，本少爺的身體好着呢”
說罷，他便要離開
卻被人自後扯了回來
“聽話，先将藥喝了”
“不喝”
“阿離你别管他了，不過就是一個小乞丐，給些個銀子打發走得了”
“那如何可以”
“他救了我，我便得要對他負責到底”
“有道是”
“救命之恩，怎麼說來着”
少年笑嘻嘻道
“該當以身相許”
“呸”
“這是什麼話”
屋内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孩子對天翻了個白眼
“本少爺不過順手為之，你用不着放在心上”
“隻要離我遠點就好”
花如月瞪着他
“嘿，你個小東西，還敢嫌棄阿離”
“你可知他是誰”
“堂堂毒王谷主親自給你熬的藥，還敢不喝”
于是他二話不說
拿過藥碗
強行喂進孩子的口中
“喂，你這麼粗魯做什麼”
南宮絕塵趕忙将人搶過
護在懷裡
好言好語道
“你之前流了那麼多的血，需得調補回來”
“否則身體會出大麻煩的”
“相信我，我是不會害你的”
孩子一個勁的擦着嘴
“苦死了”
“有糖嗎”
少年笑了
“我這就讓人去準備”
“怎麼，你還想将他留在身邊不成”
花如月當即不滿道
“咱們行軍打仗身邊帶個小孩多不放便”
“你若是喜歡，就将他送回谷中先養着好了”
孩子皺了皺眉
怎麼說話呢
這家夥是将他當作了什麼
小貓小狗嗎
“誰要與你們在一起”
“本少爺才不要呆在這裡呢”
說罷
他擡腿便要離開
卻又一次被人拉了回來
南宮絕塵道
“你身體未好之前，哪裡都不許去”
“必須留在我身邊”
“憑什麼”
“本少爺要離開，你别攔着”
他想走
對方卻扯着他的胳膊不肯松手
“放開”
“不放”
他二人你拉我扯
花如月實在是看不去了
轉身出了帳子
少年笑嘻嘻道
“我叫南宮離”
“你叫什麼名子”
“阿玉”
“阿玉”
他道
“交換了名子，我們可就算是朋友了”
“誰要與你做朋友”
“放我離開”
“不放”
“哼，壞人”
“哈哈”
“本少爺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都說過了，我會以身相許”
“呸，不要臉”
“誰要你以身相許”
“你這小家夥想到哪裡去了”
“莫非，你是女子”
“滾”
孩子的目中似有一抹慌亂
少年突然湊近
在他耳邊低語
……
阿玉緩緩醒了過來
與其說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