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五殺紅了眼,倒也不打算躲去少七的攻擊。他手心發力,一團包裹着萬千暗箭的團團黑霧朝少七攻去,暫時抵擋了這一殺機。
兩人很快就纏鬥在了一起,少七身輕如燕,見少五再次掩去身形朝上空飛躍而去,他便也跟上。不一會兒,黑夜裡幽暗的上空中閃現出了兩隻飄着殘影的人影,二者相撞、分隔、又相撞,乒乒乓乓的擊打聲放浪形骸,高空中傳來的劍鳴聲不斷,最終都落入到了蕭喜和朗月的耳中。
雖然蕭喜早有預料,但當真看到兩兄弟在空中厮殺地如此激烈的情形,還是沒忍住乍舌。
一旁的朗月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向冷靜的他,就算面臨難事,他也不會輕易将情緒擺在面孔上。可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卻在此時面露難色。
他自認為沒有别人比自己更了解芍七,這隻劍靈在他很小的時候便陪伴着自己,芍七的脾性、喜好、優點、缺點、身形、步法……他無一不了如指掌。可是就是這樣的芍七,卻在今夜令朗月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眯眼看去,盡管看不到人面身型,在淫雨之中卻還是瞥見了參和在空中殘影中泛着寒光的淩厲劍身。
黑柄劍怎麼會有這樣的光澤?!
那根本不是……黑柄劍!
蕭喜自然清楚如今的朗月究竟在想什麼,她簡潔明了地解釋了一番:“那把劍便是我方才講過的新的封印之劍,至于黑柄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很震驚,但原因還是等事情結束之後再告訴你吧。”
朗月強忍情緒,說道:“好。”
“引魂針還在吧?看樣子,時間要差不多了。”
蕭喜又朝朗月看過來,一本正經地說道。
莫名的緊張氣氛讓兩人眼前的黑夜都可怖了些,朗月心裡掂量得住蕭喜話語的重量,他以相同的态度回過去:“我現在先過去。”
蕭喜得到回複後,肯定道:“也行,我之後再過去。”
說罷,她便移開腳步,準備将結界之事收好尾。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朗月還是遲疑了。
“那你……呢?”
在蕭喜将要與他擦肩而過的那一刻,朗月忽道,語氣略顯僵硬。
其實他想說的話并非是出口這般模樣,隻是話到語邊,就因為下意識覺得不自然,很快就把它們吞回了肚子裡。
說實話,話出口後,他真的有些後悔。因為這句“那你呢”放在這時候,無疑顯得很沒腦筋,蕭喜接下來要做什麼,他怎會不知道?
蕭喜也肯定不會認為朗月意識不到這個問題回答起來得有多麼簡單……如此看來,竟是這般奇怪和别扭。
不過還好,蕭喜貌似沒有注意得到朗月複雜的心思,甚至理所應當地以為朗月這番可愛的舉動是擔心她的一種表現。
蕭喜有些不好意思,她自顧自的撮了把鼻子,驕傲道:“别擔心别擔心,沒了你我又不是不能活,我之後就過去!”
朗月:“……”
他不得不承認,蕭喜這個人在有些時候自我感覺良好得不得了,盡管……他也知道,這僅僅是一種僞裝得很好的表象。
這種表象沒有必要拆穿,他早已改變看法,已經覺得,這樣的蕭喜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話說回來,其實他的擔心……有些難說,甚至帶着虛幻的意味。
引魂針可以喚回因血蠕喪命之人的冤魂,這些朗月曾對蕭喜說過,隻是蕭喜貌似一直都沒有将重點放在其中,所以對此毫無懷疑心。
但是,“喚回因血蠕喪命之人的冤魂”這句看起來簡單的話語卻讓朗月感到細思極恐。
因為,他很難确定所謂的“因血蠕喪命之人”到底是哪些人,是僅僅局限于滄淩城的百姓,還是也會有當年慶陽鎮的……甚至更多地方……更久遠的……
曾今在慶陽鎮的那個夜晚,青燈與他再三強調引魂針的作用時,也有意在将他的注意力放到将自己困于心牢的少女身上——蕭喜。
青燈口中的“希望你能幫她解脫”,究竟意味着什麼,當時的朗月對此略感朦胧,而今卻覺得答案愈來愈清晰了起來。
所以,引魂針真的會喚來死于慶陽鎮大劫的亡魂嗎?解鈴還須系鈴人難道就是這個意思嗎?讓蕭喜以這種方式面對過去?
今夜初到蘇府的時候,蕭喜自告奮勇,要去擔起取劍的責任時,她曾執拗地向他索取引魂針和雙玉,卻被他毅然拒絕。
那個時候,朗月似乎還抱着逃避的心态,害怕蕭喜當真引魂後看到慶陽鎮的故人後受到傷害,擔心自己太過多慮而對于引魂針的作用沒有十足的把握……為此,在今夜之前,他都未曾将自己的想法告訴過蕭喜。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或許,隻有真正面對過去,才會改變現狀。
他絕對無法想象以後的蕭喜還是這般慣于僞裝自我,叫人心疼……
所以……
所以……
朗月自暴自棄似的歎了一口氣,腳步轉回。
“算了,這些結界全部交給你還是有些麻煩,我們一起很快就會弄好了。待會兒,你便同我一起過去。”
不管他的猜測是否正确,也不管他對蕭喜這件事有多麼沒有把握,他都願意陪她去試一把。
“啊?”蕭喜面對此時态度三百六十度大翻轉的朗月,有些楞住,不一會兒她好像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沒想到你竟如此放心不下我!”她咧嘴一笑,屬實是不要臉。
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