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條冷瑟的慶陽鎮比不得自古繁華的滄淩城。
今日暗夜的天幕蕭瑟也比不得尋日晴夜的清風皓月......
慶陽鎮内無任何可以供以照明的事物,蕭喜同朗月隻能選擇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蕭喜自己内心畏懼隐于無形之中的鬼怪,所以不借着手上微弱地近乎要黯然的火光看路,心裡頭還是不舒坦的。而蕭喜則覺得,身旁一身不吭的朗月對此好像并不在意……
而且她總覺得現在的朗月在刻意地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不過由于這段距離并不大,蕭喜也就沒太在意,隻以為是朗月公子病又犯了。
等他們到了“濟世堂”大門前時,蕭喜手上的火折子閃出個火光将近熄滅,她本想準備把這隻手上的火折子滅掉重新吹一隻,卻被朗月招了招手,讓她放棄這個打算。
“今日夜裡的風向不尋常,濕潮也比我想象的要重,看來雨期提前了,讓火折子沾上了潮氣不是好事,如此看來還不如進去點上蠟燭。當然今夜找東西也不是輕松的事情,大抵要許久的功夫,火折子最好還是省着點用。”
蕭喜心中腹诽,她又不缺這點火折子,幹嘛要省?而且他這理由總感覺……有點怪……而且還很扯。
蕭喜差點要抽了嘴角,但見朗月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也就沒好意思把心情做到臉色上。
蕭喜瞧着朗月,半晌才回過神來,語氣有些嘲意:“沒想到你這人兒心思竟這般細膩。”
朗月已經将矗立在身前的大門敞開,大門掀起一陣塵土,他以袖掩面,繼而面不改色地對她道:“沒什麼。萬事都要留個心眼,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了。”
蕭喜剛剛忙着注意朗月說的話,壓根沒有提前做好遮掩面目的準備,此時一陣開門的動靜将一股猛烈的穿堂風自内而外地向她鼓來,将她吹了個猝不及防。
她目然的立在原地,終究還是沒忍住抽了抽嘴角:“确實......凡事要留個心眼。”
要不然,沒準什麼時候就被此人算計了!
不過,朗月對于此時蕭喜的心理活動無甚在意,蕭喜一時間也找不到撒脾氣的理由,畢竟誰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蕭喜撲了撲塵土,忽地意識到了什麼,語氣有些疑惑:“對了,你怎麼知道裡面有蠟燭?”
對方聞言卻默了。
蕭喜内心的不解越來越深了。
“一般藥堂裡都是備着燭台的。”對方不知什麼時候忽地回道。
蕭喜眯了眯眼,轉念又想了想,發現朗月這話也沒錯,于是很快就把疑心擱置下去了。
眼下二人都齊齊進了“濟世堂”的内裡,誠如陳家祖父所言,這間分支出來的藥堂确實簡陋。方才二人皆立在堂外,火光照拂之地實在有限,因而從外頭看此處并沒有産生那種感覺。進了裡頭,空間的有限被一下子就被淋漓盡緻的體現了出來。
火折子的微弱的焰火成為了這間狹窄暗室内的唯一光源,蕭喜抓着火光随着朗月的步伐移動,寸步不離,盡可能地将最明亮的視野通通聚集于他們二人身上。
蕭喜就着微弱的火光,目光匆匆掃過正前方擺放的書架、櫃台、藥屜......并且很快就找到了立在櫃台上的燭台,她迅速把手裡的火光度到了燭台上,室内的一角瞬間亮堂起來。
同時她不禁發出感慨:“想不到慶陽鎮出了事兒後,這裡頭還能看起來這般完好無損。”
朗月走到屋子的暗角處的書櫃處,挽起袖子小心地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冊,撣了撣灰塵後一頁一頁地翻看,他一邊看一邊答道:“那時參與滅蠕的不僅僅是仙機門,還有官府。為了防止血蠕餘辜翻身,朝廷曾仔細将由仙機門迅速轉移走的慶陽鎮的屍體一一焚燒,血流的痕迹都被多次清洗地一幹二淨。”
蕭喜聞言動了動眸光,像是要說出什麼,但又是在顧忌什麼。
朗月很快把方才端在手裡的基本冊子放回了架子,估計是對找到的結果不太滿意,神色重了重,繼而又從架子上抽了更多書本。
因蕭喜忽然的沉默,朗月瞥了一眼蕭喜,本欲叫她一起幫忙,卻發現了蕭喜凝重的模樣。
“有何顧慮不妨直說。”
“嗯?”蕭喜被他喚回神來,“曾經我抱怨過為何你們仙機門的人會放任血蠕擴張許久......為何不能早一些到來,或許大家就不會死了。但是後來我出走四方,發現世上有無數的慶陽鎮,人們都說四方有難,而仙機門的力量有限,根本做不到力保全健,能滅了蠕就謝天謝地了,讓我不必抱怨。”
“但我卻沒想到,當時參與此事的也有朝廷,既然如此,力量何以得不到保證?那麼仙機門為何依舊來遲?陳老先生也說過,自從出事後,朝廷也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模樣,甚至也不許世人知曉。這讓我不禁懷疑,大家是不是有意放任......”
少女的目光炯炯,内裡像是燃着雄雄火焰,好似能将世間任何污穢惡念驅散殆盡。
朗月好似完全沒有聽蕭喜的話,他隻是如往常一般繼續翻看書冊。
蕭喜見他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也知是自己逾矩,畢竟這個問題問出來不僅僅是大逆不道,也是對仙機門的亵渎。那麼對于朗月來說,聽了怕是會不舒服。
“是我失言了,對不起啊......”
蕭喜移開目光,抿了抿嘴,她岔開話題:“那你又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朗月立馬把注意力放在了櫃台上的燭台上,但沒有說話。
蕭喜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以為他是要那隻燭台,蕭喜就好心地道:“那頭的燭光照不到多少,看書肯定不方便,要不我把燭台移過去呗?”
對方依舊默然。
蕭喜已經伸手去抓住拖着錯镂蓮花的台柄,想把燭台擡到朗月那頭。誰承想她握住擡柄往上拉時,燭台卻絲毫不動搖,反倒是她的手風嘩啦一下将上頭好端端的燭火搖曳了幾分。
蕭喜:“?”
她想莫非這燭台還是固定着的?于是又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往旁邊挪了挪勁兒。
結果這番操作下來實屬令人震驚。燭台居然被蕭喜挪動了,緊接着空幽幽的屋子裡傳來蕭喜痛忍難耐的呻吟——
方才在燭台移動的瞬間,櫃台側旁“刷”地一下似乎是彈出來什麼東西,剛巧不巧的是站在側旁的蕭喜正中了此物下懷,被其挨上了腹部,引起一陣難耐的劇痛頓時整個人都偻着個身子,蔫了一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