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一些,”朗月收了收笑意,“如若天象并非此意,那陳老先生為何非要在今日如此匆忙地把我們叫來?”
“你的意思是陳老先生也是這般想的?擔心雨期耽誤我們的進展,所以才盡快知會我們啊。”蕭喜撓了撓頭。
“算是吧。”朗月淡淡應道。
“真是搞不懂了,你們一個兩個講話都跟對暗号似的,那我以後聽你們說話怕不是還得被迫留個心眼兒才行?”
蕭喜不大樂意地癟了癟嘴,後又想起了什麼,但因周遭人聲鼎沸,才不得已大聲問道:“對了,你和老先生最後那些話究竟是何意?他怎麼就一下子明白你的身份了?而且你也并不避諱這個!”
“我們門派其實成立地比你想得更早,那時候的門主并不是我師父,所以門規自有不同之處。上一個門主的年代......也就是陳老先生所在的年代,仙機門對外并不算完全封閉,也就是說凡天下有志者隻要取得途徑都可來此。
他們這批人中,通過篩選的則能孕育靈根留在仙機門,不能的則隻好各回歸處,不過并不會對那些人下消憶咒,所以那些人都會記得仙機門的模樣。”
朗月給蕭喜繼續耐心解釋道:“剛好陳老先生都符合了這上面的條件,年齡是,所見是,所以我想他應當就是未被上代門主選中的那批人。因此無需避諱,自有天意。”
蕭喜一聽,爽朗地拍了聲掌,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每每想要向老先生打聽他年輕時的事情時,他都是草草帶過的,還老說什麼陳家老祖宗立下了官名利祿不可求的規矩,因而都是留在濟世堂的。敢情是有這樣一段往事......”
“而且!怪不得之前他對我的身份并不懷疑,還對我說過什麼我很厲害的話,凡事也都肯由着我來做事。原來也是因為他與尋常老百姓本就不同,那些妖魔鬼怪之事他本就比常人接受得來!
害......可惜他并不會發現妖氣的存在,否則血疾之事也能盡早被察覺,張伯也不會死得這般慘烈了......”
朗月看着蕭喜一驚一乍的模樣,隻是無聲地看着她,不置可否,臉上淺淡的笑意亦如盈盈清風一帶而過。
“你說連陳老先生那般心思醇厚之人也都搶着上仙機門,其中究竟是何緣由?”
朗月聞言便覺得頗為有趣,擺着理所應當的語氣對蕭喜道:“難道你不比他人清楚這一點嗎?”
“什麼意思?”
“世人千千萬萬各有不同,但絕大部分的人心裡都藏匿着一顆私心——求仙的私心。
對他們來說,求仙很好,可以高高在上,可以手握乾坤攪動風雲,可以色保鮮顔,亦可以長生不老......仙機門是求仙的登雲梯,靈根則是孕育仙緣的唯一途徑。”
說及末了,朗月刻意地将“靈根”二字咬地重了些。
奈何對面之人身在曹營心在漢,心思根本沒把重點放在他的話上,自然那兩個刻意的咬字對她來說就與耳旁風無異了。
蕭喜始終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這方面你确實是高看我了,這點我還真就不懂。我也不太能理解這些急切求仙的人,人活在世上就已經飽受苦難了,為何還要延長壽命,讓自己持續地沉浸其中?這樣可不是什麼福祿仙緣,而是疾苦百态。”
這段話是超出朗月的預料的,他自然愣怔了一番,更是讓他回憶起先前所分析過的蕭喜用自身三十年的壽命換取靈根之事。
蕭喜轉而又問朗月:“那你呢?你也是仙機門的人,而且與那些隻能心中想想好處的人不同,你身而不凡,既有仙緣在身,你也想求仙麼?”
“未曾想過,我隻是想借這份力量去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并不想逾矩。”
“你與我真是投緣,老是碰見不說,心思也是一般無二。”蕭喜露出了憨厚快意的笑容,像是把朗月當成了知心友,偶爾興起所得,可不令人覺着如獲珍寶麼?
“那你們仙機門其他的人呢?他們和你一樣嗎?還是也想求仙?”
“不知。但以往看來,求仙之事不過是一隅傳說,仙機門從未有過人能得道升仙。”
“果然傳說就是傳說,不能太信以為真,否則期待拉得太滿,最終跌入現實的泥潭時就有多麼痛苦。”
蕭喜感歎了一聲,又道,“此處人多聲雜,你說這些他們聽不得就罷了,但你怎麼對我如此口無遮攔了?從前你可很是提防我的,現在居然坦誠起來了。”
“先前我對你的了解很淺顯,更是不知曉你逃過了六年前慶陽鎮大劫時仙機門所施的消憶咒,那時候的你就是什麼都記得的。
消憶咒隻能消除局限于一定時間内你腦中關于仙機門和妖物等不凡之物的記憶,所以就算你于平台鎮時每能躲過了我,你也不過是将平台鎮的事情忘卻,而六年前的往事在你腦海裡依然無法撼動。
你所記得的一切本不該記得的事情至今早已無法改變,平台鎮對你下手與不對你下手的結果其實并無不同。”
蕭喜若有所思地看了朗月一眼,繼而又操着一副輕浮的嗓子道:“那你這是放棄對我的抵抗咯~”
朗月冷冷笑了一聲,道:“随你如何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