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你早些罷了。”
“不過,既然你現在能出現在這裡,又定然不是有人告訴你的,那你在那時也有所發覺了?”
“怎麼,我比你沉得住氣,不行嗎?”
“等等,你當時怎麼說的,沒有讓陳織夢起疑心吧?!”蕭喜忽然覺得後知後覺起來。
朗月腦中閃出深夜裡陳織夢說的那番話,于是也沒有直接回答蕭喜的話。
反而說了句讓對方半知不解的一句話:“放心,她比你想得要聰明許多。”
誰想,蕭喜壓根沒在意他話裡的重點,反而隻抓住了話頭“放心”這個關鍵詞。
“你如今在此處,想必不隻是要等我吧?”蕭喜又道。
“嗯。”
随着朗月一聲應下,室内再次陷入死寂,誰都沒有要先說話的意思,氣氛略微有些尴尬。
最終,還是蕭喜忍不住打破了尴尬:“我們還是先出去吧,在死人面前一直說話并不合适。”
“你還是那麼怕鬼?”
“沒有!白天我怕什麼鬼,而且準确來說我怕的不是鬼,怕的是未知,上次我眼見為實了一番才被吓到的。不過那隻是詹老爺的把戲,鬼這種東西就和神仙一樣,不過是凡人自己幻想出來的,不是真的,所以我沒怕,聽懂了嗎?”蕭喜為自己打抱不平道。
“嗯。”朗月隻是微揚了嘴角,暗自搖了搖頭,沒有發表任何的意見。
沒過多久,陳織夢就扶着自己祖父來見了蕭喜和朗月。
“姑娘已經盡力了,我們不怪罪你。”陳家祖父誠懇地作了個揖。
“容我多言,張老先生的死與怪病的發病規律有極大聯系,所以......”
蕭喜不知道現在說這些話是否适宜,所以語氣并不似從前那般随性,反而多了嚴肅之意。
“我明白。”陳家祖父應道,轉而将目光移到朗月身上,“這位是......”
還沒等蕭喜說話,陳織夢就搶了上去:“這位是蕭姑娘的朋友。”
蕭喜擡眼看了看朗月,貌似頗感疑惑,不過對方對此選擇視而不見。
衆人又進了後院那間屋子。
朗月獨自上前揭開了覆在張老先生身上的白布和下面的被褥,露出了死者的面目和左半身。
衆人驚訝地發現張老先生那左半身上的肋骨早已全然軟化,比上次所見還要嚴重,因此他的心髒就顯得更加突出,心髒上分布着的突出的粗大血管在此時局促地擠在一處,将人體表面上的那層皮肉擠地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褶皺。
不過更為震驚的是......左半身上那顆本該死去的心髒在此時卻還跳動着,心髒上密布的局促血管也在蠕動個不停,像蠕蟲一樣。
陳織夢見此場景差點沒有吐出來,蕭喜隻好先把她扶出去休息。
等她回去的時候,正見朗月和陳家祖父說着話。
“老先生,昨日他也是如此嗎?”
“這根本不可能,所以我昨日根本也沒有想過要揭開蓋在他身上的被褥。”
“所以說,張老先生身死的時候,這顆心髒它也是如今日這般,而不是今日才有此表現的。”
“可是我明明摸了他的脈搏和鼻息。這些根本......”身為一名老道的中醫,見此場景的陳家祖父此時卻感覺像被雷劈了一般。
“我并不是說張老先生還有活着的可能,老先生你的想法沒有錯,他的的确确是死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陳家祖父顫顫巍巍地道。
“其實我很早就注意到了這種怪病的病症,此次拜訪也是為了證實我的猜想,我認為怪病的根源就在于患者的心髒,如今看來,也不難發現有什麼東西藏在他的心髒裡作祟。”
“所以若是想要一探究竟,就需要您老做個決定。”朗月道。
蕭喜看陳家祖父不明所以的模樣,就沒有再繼續保持沉默。
她走上前去:“所以你想讓陳老先生剖開張老先生的屍體,看看心髒裡究竟有什麼東西。”
“啊?!剖......剖剖......”陳老先生被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險些腿軟下去,還好蕭喜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
朗月将視線投向蕭喜,二人目光交錯間,他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堅毅與果斷,也不得不承認蕭喜的見地并不比仙機門差多少。
朗月贊許似的點了點頭:“是。”
“這......你們說的,我,我都明白!可是你叫我如何肯對他下得去手!”陳老先生哀嚎一聲,神情頹然而恍惚。
“這種事情讓老先生着實為難,不如先拖一拖,讓老先生有個心理準備。”蕭喜給陳老先生鋪了個台階。
“隻怕再這麼拖下去,滄淩城中如同張老先生的人會越來越多,我這些話并不是危言聳聽。”朗月了然蕭喜的意思,索性接着她的話頭說下去,既能給人個台階下,又能叫人早些拿定主意。
“好......好,那......還請你們讓我親自給他上刀。”陳老先生憋着胸腔裡的積郁,也強忍着眼角的不忍和淚,隻好悲哀着道。
蕭喜看不得老人做這番表情,想着勸勸:“陳老先生,我們不想讓你勉強。”
陳老先生誠懇地托住蕭喜的手,明明眼神凄然,但嘴角卻對着蕭喜上揚:“你是個好姑娘,陳織夢也是好姑娘,滄淩城的父老鄉親們也都是好人,我看着你們歡顔,我也開心,我也不舍。我不舍這張伯伯,更加舍不得你們染上怪病,一齊嗚呼而去。拖不得了,我相信他會理解我所做的一切,也希望你們可以相信我。”
蕭喜眼中有些濕熱,但并不想将自己這鮮為人知的一面展露給外人,她故作鎮定地轉過身去,道:“那我去給先生您拿砭鐮和飛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