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聞言,卻是淡淡一笑,讓蕭喜倍感意外。
“論起詭計多端,這個夥計卻是魔高一丈。”
蕭喜:“......”
見蕭喜久久不言,習慣了蕭喜平時聒噪口舌的朗月覺得不太對勁,他擡眸,有些疑惑。
客棧裡陷入一片黯然。
“怎......怎麼了?可又是發覺了什麼線索?”朗月凝神道。
“是發覺了什麼。”蕭喜一本正經湊過來,她本就是女子,湊近後,頭頂剛至朗月前胸,她狐疑似的擡頭端摩他。
朗月卻把蕭喜的兒戲當了真,隻以為她發現了什麼大的陰謀,所以便沒有推開她,隻是耐着性子吞咽了些口水。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你露出這樣的表情呢!”蕭喜忽地挑起眉頭,笑得甚是歡喜,像是調戲美人後倍感心滿意足。
“你!”
蕭喜早已有了前車之鑒,她可不想再被錘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她扶了扶發髻,俏皮地搖身而去。
“你這樣笑才最好看,不要白白浪費你那一張臉才是!”蕭喜瞧着還在氣頭上卻還在努力克制的朗月,經過了不少事情之後,居然覺得這樣的他才是可愛萬分。
蕭喜見過的少年,每日都愛闆着一張臉,即便笑起來也要麼是令人膽寒的冷笑......要麼便是居高臨下的嘲笑......要麼便是暗藏殺機的淡笑......
如此清風朗月又單純可人的微笑卻甚是少見,然而這樣的美人如此笑容姿色才是人間值得。
“以後多笑笑。”說完這句,蕭喜便理清分寸,收了收“浪蕩”的笑容。
“話說回來,今日真不是個好日子。”蕭喜垂下眸子,暗自神傷起來。
“因為什麼?”
“我親手殺了二狗。”蕭喜擡起右手,自顧自地端詳。
“它本不是人,你又何須多費心神?”朗月隻是覺得不解。
“我就說你這個人吧......冷得很,人情世故一竅不通的,你這種人平日裡朋友肯定少得可憐!”蕭喜道,“我千算萬算,都未曾料過二狗便是負責監視我們,後又掌控星陣的陣眼。好歹也有一日的交情,說深不深,說淺也不淺。思索起來,覺得可惜了。”
“朋友......”朗月淡淡回味這個字眼。
其實蕭喜太高估他了,他并非“朋友少”,而是......他沒有朋友,他并不認為自己有過朋友。
他聽不懂蕭喜話裡的情感。
“既是邪祟,何談交情。”朗月對蕭喜道。
“随你怎麼想。”
“關于二狗和陣眼的事,你是何時發覺的?”這個問題從早上卯時到現在,一直積壓在蕭喜的心裡。
奈何心有靈犀,她雖沒問話卻也與朗月達成一緻,協同做了這樣一場戲。朗月負責扮演執意破門破陣的俠義人士,而蕭喜則負責扮演一個聽從差遣卻又心神不定的局外人物。
在這場好戲開場前,朗月曾在隐蔽處對她說過:“既然無法直接找到陣眼,那就讓陣眼主動現身。”
因為陣法受到威脅的時候,身為一陣之根源的陣眼不可能無動于衷。它一定會以某種方式來阻止他們破陣。至于是以什麼樣的方式,他不知道。
朗月對六芒星陣根本就不了解,所以他并沒有覺得自己能有十足的把握做到威脅陣眼的地步。
他隻是憑借自己的直覺和記憶,才出此下策。
記憶裡——
他初至詹遠客棧,詹遠掌管與夥計二狗就曾經強調過,客棧房屋緊閉的緣由。
夥計也曾經說過,客棧失火前,掌管曾經讓大夥關閉窗口,預防雨水......
也許,“封閉”一詞就是六芒星陣的弱點所在,因為封閉才能隔絕外物,因為能得以隔絕外物,所以才能讓明明沒有殒命此地的客人有去無回......因為封閉,所以客棧處處都上了鎖,也因為封閉,他無法與芍七取得聯絡。
既然如此,破陣的秘訣定然就藏在“封閉”一詞中。那要是怎樣的“封閉”,才能使客棧展露“六芒星陣”的陣圖呢?
恐怕隻能作出破壞“封閉”陣局的行為,才能引出陣眼。
他要引出陣眼,行事定然不得魯莽。他身處陣中,動起真格來還做不到在旁人的地盤上撒野的地步。
所以他萬不能做出随意破門的打算,先前他曾想過可以有朝一日破除客棧上下五十多戶的門窗一探究竟,如今想來,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好在那時沒有機會讓他莽撞,否則這個六芒星陣催動後必然沒有好果子讓他吃。
破此陣,萬不可動用蠻力。而且如果真的做到了威脅陣眼的地步,他也必須在一瞬間找到陣眼出現的方式。
卯時,蕭喜的一番話将他點醒——
她托腮苦笑:“你說,這都卯時了......那小夥計待會兒來了看到這幅場面會不會當場炸毛啊?”
“小夥計?”朗月重複了這個字眼。
“就是那個叫二狗的,名字特搞笑,你不會忘了吧?”蕭喜淡淡道,“也是,您貴人多忘事,瞧不上我們這些小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