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先前安甯祥和的、還帶着蜻蜓點水般的靈巧的神情,轉而變成了不安和顫抖。
她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瞬間掉落進了萬丈深淵。
不知不覺,眼角便漸漸泛起了淚花,她仰面朝天,苦澀的雨水同她凄涼的淚水融成了被無限拉遠的荒涼和孤獨......
與此同時,身着一襲飄逸墨竹紋路衣的青年從路邊匆匆走過,他的腰間還綁了貴氣十分的黑漆皮束腰,更顯得他的身姿卓越。他的腳步緊緻有力,雖然是倉促路過,腳下卻依舊能配合水花踩出井然有序的節奏來。
乍一眼看去,此情此景無不隐沒在逐漸昏暗的街道上,可若是仔細去瞧,便會發覺到一抹月光朱白正照亮着這本平平無奇的夜。
朗月同前日不同,早已脫去了被雨打濕了的墨色暗紋衣,繼而換成了一身簡約高尚的朱白色連領衣,倒是頗有幾分貴家公子的姿态。
平日身着白色本也是仙機門的規矩。朗月如此裝扮,看着就像是哪怕更換了地點,還經過了數日奔波,卻還是與仙機門裡那個才絕豔豔、百裡挑一的天才少年毫無所差。
芍七走在朗月右旁,芍七身高姿态本就比這個十七歲少年高挑強壯些,所以遮掩了大部分朗月的身影。夜幕将臨,極易叫人看不真切這是兩人行還是一人行。
這兩位公子并肩前行,縱使匆匆而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芍七不滿的抱怨卻還是滔滔不絕。
“哼!要不是小公子‘心善’,現在怎麼能同屬下榮辱與共啊?不,隻有辱,沒有榮!小公子可真是‘人間活菩薩’,小的自愧弗如!”
芍七不知不覺間竟然是越說越氣憤,越說越是咬牙切齒,他還特意加重了“心善”同“人間活菩薩”這些字眼,生怕别人聽不見似的。
自從那晚朗月逼着芍七交出他心心念念的傘,這怨氣可謂是揮之不去。今天又突然降雨,芍七這才又忍不住洩憤了。
“還有還有,屬下也不知道要說您什麼好!那隻馬,您連那隻馬都要照管不誤,你我二人跋涉萬裡本就是不易之事了,如此早就廢去了不少靈力。結果呢,你還非要去救那一隻平平無奇的馬!簡直是浪費靈力!你還驅動靈契催動空間瞬移,來遣送這隻馬到仙機門去!你知道這樣會耗費多少靈力嗎?!”
“舉手之勞罷了,靈力沒了還能恢複,我隻是不忍這樣英勇的靈魂就此消散,況且仙機門正缺馬匹。”
朗月的神情依舊是雲淡風輕着,他倒覺得無所謂,甚至覺得聒噪不想去理對方。
而殊不知朗月越是這般無所謂,芍七就愈是不暢快,也愈是猖狂起來。
“你......”芍七剛想繼續和尚念經下去。
倒是被朗月一句冷語憋了回去:“不是給了你銀兩去買傘了嗎?”
“嚯,也是!你當這個高高在上的小公子是當慣了吧,哪裡懂得什麼人間疾苦的。如今平台鎮大變,白天活人都見不得多少,你叫我去哪裡買傘!”芍七就差要噴出口水了。
“芍七,”朗月頓住了腳步,緩慢揚起了可以說是刻薄的笑容,不過,這個笑總感覺讓人摸不着頭腦,真正細細揣摩去,還能感知到幾絲的諷刺意味。
“嗯?”
“你若是對我不滿,我并不介意現在就把你就封回黑柄劍裡。況且,我會飛鴿傳書到門主那裡去,讨要個新靈器也未嘗不好。至于你麼......”
朗月攜着不懷好意的眼神從上到下把芍七打量了一番,給此時的芍七澆了個透心涼。
“屆時師父若是問起緣由,依你看,我該如何說呢?”最終他的眼神定在了微怔住的芍七臉上,愈發和煦的笑意裡實則藏着滿滿的刀意。
這個少年太可怕了!
他居然想打小報告?!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這下惹得芍七近乎是要哭着求饒了。這個高挑漢子其實還有個不得了的“過人之處”,他分明是八尺男兒,卻格外能哭,還能哭的梨花帶雨,甚至是惹人憐惜。不過,這個人從來不會是朗月。
“哎?”芍七現下恨不得趕緊切換個話題(心虛的說),“小公子,你看那邊有個怪人。”
“什麼?”循着芍七所指的方向,一隻淡薄孤單的背影映入眼簾,那個背影正坐在秋千上,她無神般仰天長歎。她的全身也早已濕透,看着卻絲毫沒有要離去的意味。
“這雨越來越大了,天也要黑了,這怪人不回去的麼?”芍七不解道,“公子快看看,會不會是就是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這人太可疑了!”
“不是,”朗月淡淡地搖頭道,“她不是妖。”
她的身上沒有絲毫可疑的氣息,縱使瑩石可以阻擋修仙派們敏銳的查探,且朗月也并不知曉對方身上是否攜帶瑩石,但他卻可以萬分肯定對方并不是妖,也并不可疑。
大抵是直覺所引。
芍七抹了把被雨略微打濕的臉,讷讷道:“那......她......可真是個怪人。”
“走吧,”朗月拉了拉身旁的芍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