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親眼見到自己的親生女兒被打得渾身是傷還斷了半根舌頭,她也能繼續微笑着跟傷了女兒的“罪魁禍首”說話。
當然,這一切都是基于她确認了自己女兒安危的前提下。
不過這也足夠讓謝清文好奇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這位異獸人首領甯願把重傷的女兒丢在一旁不管,也要先跟他說話呢?
奧拉顯然是有備而來,她單刀直入道:
“那我就直說了。謝先生,我想跟您談一筆交易,我希望您可以讓我的族人去您家裡的動物醫院治傷。”
謝清文一聽這話臉色就變了:“你跟蹤我。”
“是的。”奧拉點了點頭,坦然承認,“畢竟我一開始,就是為了找你才來的海城。”
……這熟悉的理由,不用問都知道她是從哪得來的消息。
謝清文在心裡把天殺的斑鸠獸人罵了一萬遍。
“最開始,我隻是想找到你,然後帶着我的女兒和伴侶一起投靠你。”不等謝清文繼續發問,奧拉便主動将她這陣子的經曆娓娓道來,
“外面的世界對于異獸人來說太過危險,光靠我和我女兒兩個雌性獸人,活下去太難了。”
“忘記說了,我的伴侶沒有變成異獸人,所以他無法保護我們母女倆,也無法替我們尋覓到足夠的食物。”
“那段時間為了活着,我每天都會根據從各處打探來的消息來城市中尋找你,順便搶一些吃的。而我的女兒,”她露出了一絲苦笑,“她在我照看不到的時候,被綁架了。”
“當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時候,她被關在一間密不透風的屋子裡,四肢都被鐵鍊鎖住,傷勢比現在還要重得多,就連獸爪也全都被拔除了。”
“那些綁架她的男人觊觎她的美貌,又畏懼她的力量,于是合夥把她抓住,再鎖住她的翅膀,每天都過去輪番地對她……”
這位年輕的母親頓了頓,不忍再說下去。
謝清文聽得心裡很不是滋味兒,他默默給她遞了杯溫水,想安慰卻不知如何開口。
“沒事,都過去了。”奧拉平複好心情,對着謝清文扯了扯嘴角,“隻是從那以後,我女兒就變了。”
“她給自己起了個人類的名字叫阿勒,還學會了穿上衣服僞裝成人類,靠出賣色相換取錢财和食物,然後再把上鈎的男人殺了。”
“不過那時候,我們雖然憎恨人類,卻還沒有到需要聚衆複仇那一步。”奧拉低頭抿了口水,“一直到不久之後,我的伴侶也被抓走了。”
“等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成了一具栩栩如生的……标本。”
噩夢般的記憶湧現至眼前,這個一直在盡力平複着情緒的雌性獸人,在這一刻終于有些崩潰地捂住了眼睛:
“如果我們變成異獸人本身就是罪,那他又做錯了什麼呢?他甚至都沒有變成異獸人啊……”
卧室裡傳來了陣陣嗚咽,顯然是清醒過來的阿勒聽見了母親的陳述。
客廳裡一時間也沒有人再說話,空氣中就隻剩下奧拉盡力壓抑的哽咽聲,和墨虎緊攥的拳頭上指關節被折響發出的“咔吧”聲。
謝清文緊抿着唇,一言不發地給奧拉遞紙。
過了一會兒,奧拉勉強平複好情緒放下了手,輕聲道:
“……抱歉,扯遠了,我是想解釋跟蹤你這件事。”
“我伴侶失蹤的那一天,原本我挺開心的,因為我找到你了,”她擡眼看着謝清文,“我看見你帶着另一個異獸人在排隊買闆栗。”
“我原本想等天色暗一點就去找你,誰知道……”
“那件事過後,我放棄了投靠你的想法,開始籌劃大規模複仇計劃。不過那時候,我針對的是所有人類,”她頓了頓,“也包括謝先生你。”
“那段時間,我覺得這世上沒有真正善良的人類,你也肯定是裝的。”
“但是殺你太棘手了,我不知道你身邊究竟有多少異獸人。”奧拉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所以,為了找到那些受你‘蒙騙’的同類,我跟蹤了你一陣子,也是在那時候了解了一些你的情況。”
“但我後來發現你真的是個好人!”似是怕謝清文誤會,她連忙說道,
“也是因為你,我才願意相信好人的存在。所以行動開始之後,我沒再針對所有人類,而是隻報複那些真的傷害過動物的。”
“這幾天,我的很多同伴都受了很嚴重的傷,傷口已經開始腐爛了。所以我想……能不能讓他們去你家的醫院裡治傷?”
謝清文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
“你跟蹤過我,所以應該知道,動物醫院是我姐姐在管。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她,反而來找我?”
奧拉一家的遭遇确實很慘,可他并不會因為同情就腦子一熱答應對方的請求。
墨虎手臂上的傷,可還新鮮着呢。
奧拉:“前幾天已經去找過了,她一直都不在家。”
謝清文緊盯着她暗紅色的眸子:“如果找到她了,你打算怎麼跟她說?是像今天來我這一樣,一上來就直接攻擊嗎?”
“我早就想問了,你們這種先兵後禮的行為,到底是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