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爾,快醒來!”
一瞬之間,古老大殿上的人影消失得無影無蹤,枕邊隻剩下一封未拆開的信箋。而環繞大殿雕刻着天使石像的圓柱上,紅色寶石閃動着耀眼的光芒。
狂風卷起沙塵,四周飄動的綢帶在他的耳邊回響,伯爾的視線被灰霧覆蓋,隻能依靠聽覺感知周圍的世界。
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在他的前方響起,灰霧裡一個龐大的東西正在向他靠近。
突然,黏稠的灰霧被一隻巨大的黑手劈開,又迅速合攏。腳下的石台因為他的動作輕微地搖晃,他蹲下抓住石台邊緣的綢帶,然後敏捷地綁住巨大怪物的手翻身踩在怪物的肩膀。
怪物的身體非常光滑有彈性,完全不像人類的觸感。
伯爾把怪物的手交叉綁在它唯一窄一點的脖子上,打完死結,伯爾擡手吟唱咒語,但是很顯然這一次的情況和上一次一樣。
果然。他禮貌微笑。果然一醒來就會失去能力,上一次的雪山,這一次的荒漠,他懷疑下一次他要去喂魚了。
不知道綢帶可以支撐多久,伯爾趁着怪物反應不過來,順着怪物的身體順利到達地面。
怪物抱着自己凹陷的脖子,從背後分化出兩隻手抓捕伯爾。
灰霧裡,可視度下降,但是巨大的黑手像是長了眼睛一樣一直緊追不放。灰霧掩蓋不了伯爾的氣息,他覺得這樣消耗體力可能不行。
他摸着手上的戒指,看着四周隐隐約約的圓形立柱。
伯爾快速變換的位置讓怪物無法下手,拉鋸許久,終于擺脫怪物的糾纏,朝着綢帶飄動聲音最大的方向跑去。
在距離圓形立柱還有百米左右的時候,突然,沙石中的什麼東西拽住伯爾,他不慎整個跌進沙土裡。他的手不知摸到了什麼,好像是人的骨頭。
同一時間,身後的怪物抓住伯爾的外袍,正要把他提起來時,他快速解開衣服的帶子蹲下,擺脫外袍。
胸前的吊墜起起伏伏地拍打在心口,伯爾摸索着手上類似手槍的東西,是剛才在人骨那裡摸到的,裡面還有兩發子彈。
綢帶飄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伯爾握着手裡的手槍。狂風驟起,他扯過左側的綢帶,确定沒有安全隐患後,他看着前方模糊的巨大圓柱,計算着和它之間的距離。
視線裡的圓柱不斷擴大,伯爾撺緊手裡的綢帶,然後借着石柱、他、怪物三者之間的距離登上石柱,翻身跳到怪物的肩膀,将綢帶再次拴在怪物的脖子上。
同時右手的手槍在寂靜沉悶的灰霧裡發出一聲脆響,一落地手上的綢帶便馬不停蹄地在怪物腳下纏繞。
順着怪物的身體将它的脖子和手捆住,最後身邊的綢帶幾乎用完了,這顆巨大的蠶蛹才安靜地停下動作。
戰鬥停息伯爾退開距離,直起身體輕呼出一口氣,慢慢地拍掉身上的灰塵,有條不紊地整理好淩亂的衣服,然後瞥了一眼綁在巨石柱上的怪物。
沒有掙紮的迹象。
安下心揮開身前的灰霧,前方的視線沒有發生任何變化,它仍然被無邊無際的灰霧覆蓋着,連同周身的空氣都帶着濃重的黏膩感。伯爾扯下長袍的一角掩蓋口鼻,又轉身打量起怪物。
因為灰霧的原因,怪物的樣貌并不清楚,隻能模模糊糊辨别它的輪廓。
大概有十米,非常像一個人,一個極其肥胖的人,但是從手感而言,這家夥不是人。
四周的風逐漸溫順下來,綢帶飄動的幅度也漸漸減小。
伯爾艱難地從包裹住怪物的綢帶裡扯出一點縫隙,他伸手捏住怪物身上的肉。
軟趴趴的……很光滑。
又擡腿踢了踢怪物。
沒有骨頭。
收回手,伯爾盯着怪物的輪廓,他平靜地掏出在地上撿的左輪手槍,對準剛才打中的傷口。随着力道的加重,原本受傷的地方滲出黏膩的液體,它的嘴裡發出刺耳的聲音,如果仔細聽就會發現這個聲音類似一種語言。
仔細分辨怪物發出的聲音,翻出所有學習過的語言系統都沒有對上的。
也對。收回手槍,拿起一旁的綢帶擦拭槍口,他沒有學習過怪物語言。
收好手槍,伯爾沒有再管怪物。周圍的環境不得不讓他思考現在的處境,他開始整理思路。
從蘇醒到現在伯爾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機能在快速下降,但是他的身上沒有出現任何傷口和疼痛。他摸上手腕上紅繩中的翡翠,怪物攻擊時他也發現自己的能力不能使用。
“唉”伯爾無奈歎氣,真是幸運,每一次都要重新開局,就不能讓他永遠沉睡嗎,他挺喜歡睡覺的。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但他還是起身研究起周圍可以利用到的東西。
剛才他和怪物糾纏約二三十分鐘也沒有摸到灰霧的邊,想來它的範圍很大。
他和怪物打鬥的時候會表現出遲鈍感,仿佛在思考問題。或許它是有智慧的,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知道疼,所以它是可以交流的。
它或許可以在灰霧中看見東西,或者說是可以憑借氣味尋找東西,不然,為什麼追他追得那麼緊。伯爾撿起綢帶,上面的紋路讓他有些熟悉。
很像精靈文。
手掌大的紋路占據綢帶的中心,兩側則用手指大小的精靈文環繞。伯爾認真撫摸内容大概了解了上面寫的是什麼意思。
治愈、新生、複活。
精靈大多掌握着生物的治愈和生命的複活能力。伯爾拿起另外一條綢帶。但是……如果這裡還是那個世界的話,精靈在第一紀元就已經消失。
當然,他所了解的精靈知識都是來源于文獻記載,文獻上說消失他也未必就真的消失,矮人的回憶也隻是說突然斷了聯系。
所以現在的情況要麼他還在第一次蘇醒的世界,要麼他又到了另一個存在精靈的世界。
伯爾比較偏向後者。
又連續摸了幾條綢帶,沒有發現信息的伯爾又把注意打到怪物身上。
他在一旁坐下,打算一種語言一種語言地試着和怪物交流,看看它能否聽得懂其中的一種語言。
被綁在石柱上無法動彈的怪物正瑟瑟縮縮地觀察伯爾。雖然明白對方是在說話,但是很不幸它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伯爾打,隻是想要親近他而已。
“看來是真的聽不懂啊。”伯爾的歎息聲從灰霧裡傳來,怪物小心翼翼地擡起眼睛。審視的視線落在它身上,回想起剛才的情景,它強迫自己發出聲音,一種類似語言的聲音,自有意識以來,不曾發過的聲音。
刺耳的“咿呀”語言帶着示弱的情緒。伯爾起身打量怪物幾秒,說:“要和好就喊一聲。”也不管怪物聽沒聽懂,一聲出後,伯爾就自顧自地解開綁着怪物的綢帶,隻保留了手和腳上的捆綁。
“啪”的一聲怪物倒在地上,沙塵浮起,伯爾退後,等塵土降低他用腳輕輕地踢了踢怪物。
猛然間!灰霧的遠方連續傳來沉重、浩大的呓語聲。
聲音刺破耳膜回蕩在腦海中央,像無數螞蟻在啃食腦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