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已經是11月7日的淩晨,沒時間做出别的更好的處理,他把炸彈替換成了自己現學現做的簡易兒童版,即使拆彈的老同學腦子有問題在爆炸之前決定拿臉硬抗,炸藥當量也隻夠灼傷他一小片臉頰。他祈禱這場粗制濫造的僞裝可以騙過命運,一兩天也好,再給他一點時間,等把實驗室這邊的問題解決他可以再去安排萩原研二假死,給他安排一個新的過去和未來,像那年的諸伏景一樣,把死神的到來推遲幾年也好。
但是二次讀秒和爆炸還是發生了。
他又一次看到了爆處警察萩原研二殉職的新聞。無法改變嗎?他又失敗了嗎?但是那枚炸彈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威力和機制,到底為什麼會這樣?不合理。荒唐。是他漏看了什麼地方還是命運的軌迹根本不能用邏輯來解答?
當天晚上他用槍指着外守一腦袋的時候他突然想通了問題的答案。
來到對方面前的記憶其實有點模糊,好像在看到新聞之後一切就變得朦朦胧胧的,但是蘇格蘭又确實在這時接到下屬的報告,發現了外守一的蹤迹。于是在身體本能的驅使下,蘇格蘭來到了這裡,把組織要滅口的目标打暈,然後用槍指向對方的頭顱。
然後他突然清醒過來,握着槍的手顫抖,意識到他現在要做一個選擇。
因為外守一是不必死的,無論是在原來還是現在,上輩子的外守一是個瘋子,是殺死他父母的兇手,諸伏景光尚且把對方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讓這人接受了法律的審判。而這輩子對方手上甚至沒有人命,蘇格蘭又有什麼資格對他做出審判?他有人脈和手段讓對方假死,在組織那裡糊弄過去,他可以讓這個人活下來,輕而易舉——但是。
但是。
命運的公正扶正了他的槍。
冥冥中有聲音告訴他是該做出選擇的時候了。即便某人的死亡似乎已經闆上釘釘,但你仍然有選擇的權利——來吧,是爆處警察、他的老同學,還是眼前拿諸伏景光威脅他的男人、上輩子的殺人兇手。一命換一命,你知道規矩,無論今天你是否扣動扳機,你都算開槍殺死了一個人。
于是他做出選擇。
蘇格蘭沒想着當英雄,于是也沒給自己留退路。他沒有資格或權利審判任何人,但是,但是,如果一定得有一個人做出選擇,承擔那份身處其中的痛苦——
那麼他會做的。
沒人知道他在看見出現在組織裡的秋山拓也擁有一張和老同學相差無幾的臉時,蘇格蘭有多麼狂喜,像暴風雨來臨之際選擇與燈塔背道而馳之後終于望見曙光,即使沒人會覺得萩原研二活着和蘇格蘭有任何關系。
所以今天——四年後的11月7日,松田陣平原本的死期——會是誰來代替這位卷毛警官?
蘇格蘭隻能祈禱那個人是普拉米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