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床邊,徹夜在睡與醒的邊緣徘徊,直到手臂的麻痹讓我無法忽略,我坐起身,床頭的玫瑰被換成了更年輕的那一朵,含苞欲放,沾滿雨露。
精靈侍者輕輕叩門,随即飄到桌前,放下早點和一碗黑色的藥,還有一疊報紙。
我上前翻閱放在最上面的報紙,頭條毫無驚喜,就是昨日的擂台賽。最大幅的照片,就是我把快鬥拽下台前,快鬥受傷的樣子。
照片中的快鬥,額頭沁滿汗珠,嘴角挂着血痕,一隻手用力按住胸口。
我做他的剪報那麼多年,他形形色色的照片——無論是直視鏡頭的高貴帝王,還是被偷拍的幹淨少年,都是風流倜傥,帥氣逼人,哪有過如此狼狽的樣子。
我把這份塞到了最底部,但第二份仍是如此,隻是角度不同而已。第三份,第四份……每一份的内容都大同小異。
那個号稱光暗兩界最強的魔法師落敗了。敗給了他們最大的假想敵,我。
桌上得報紙被不知名的力量拉扯開來,飛向床上的人的手中。快鬥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他攤開一張報紙,仔細地閱讀起來。
我走上前,想把報紙收起,他不着痕迹地避開,用極其虛弱的聲音道:“我不看這些怎麼去想應對措施?”
“我沒有不讓你看,隻是你應該先吃藥。”我端着黑乎乎的湯藥,草藥的苦味讓人莫名清醒。
他瞥了一眼湯藥,眼裡閃爍過一絲驚恐道:“不必小題大做,這種皮外傷不至于要動用到青子配的藥……”
我硬往他的嘴裡塞了一湯勺藥,另一隻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的頭往上仰,堵住他的喋喋不休。确認他把口中的湯藥吞下後,我才放開他的下巴:“對付你還是來硬的比較有用。”
可能是藥于他而言真的太苦,他的眼眶都微微泛紅。
接下來的喂藥出奇地順利,他不再滿口歪理地去做無謂的抵抗,隻是乖乖地張嘴任我灌藥,然後再用無比痛苦的表情把藥吞下。
好不容易碗終于見了底,快鬥卻用手捂住額頭,唇色蒼白,冷汗直冒。
我慌張不已地撫着他的背,問他:“你哪裡不舒服?”
“去把煙杆……拿來……”他因為劇痛,幾乎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我迅速回頭指了一下桌上的煙杆,煙杆便聽話地飛來。快鬥伸手接過,在煙杆的中部輕輕吹了一下,煙杆便開始冒煙。他把煙杆叼在嘴裡,雙目緊閉,用力吸了一口,直至阿芙蓉膏的味道充滿他的肺,再從他的呼吸中溢出,他才慢慢地把煙鬥放到一邊。他微微睜開眼睛,紫色的瞳孔不再如以往一般清澈,而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千年化不開的霧。
我看着他頹唐的模樣,心痛得無以複加。
為何那個高高在上的君主會有如此落魄的一面。
他向我伸手,我以為他要撫過我的臉頰,但他卻在離我隻有幾毫米的地方滞住了動作,随即悻悻把手收回。
“新一,你知道嗎,你明明在我面前,可是我總覺得這是一場夢。”
“你别扯什麼夢不夢的,你吸食阿芙蓉膏的劑量也太大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吸了。”我把他身邊的煙杆握在手中,下一秒,它迅速燃燒,化作空氣中的一縷青煙,連殘骸都不剩。
“你燒掉一根煙杆,我還有幾百根。有些東西不是你想不碰就不碰的。”
“那你告訴我你必須碰的理由。”
“因為詛咒啊。”
“哈?”我沒想到他會主動跟我提起詛咒的事。
“因為放棄鏡之力後的排異反應,我總是會頭痛欲裂。”他揉了揉太陽穴,繼續說道:“所以我拜托紅子研究抑制頭痛的方法,她就給我配了這種特制的阿芙蓉膏。除了這樣以外我也沒有别的異樣,所以我想,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詛咒吧。”
隻是這樣而已……嗎?
“你十年前明明已經知道殺害千影的兇手是誰,為什麼騙我說盜一也毫無頭緒?”
“我沒有騙你。”
“什麼意思?”
“因為我覺得他在騙我……”話音未落,他又開始了劇烈的咳嗽。
我扶着他平躺下,望着他病恹恹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讓他繼續強打精神跟我說那些陳年往事。
“新一……”他的聲音低得幾乎我快聽不清。“幫我去沖一杯熱可可好嗎?藥真的太苦了,我現在還想吐……”
我正想叫喚精靈侍者過來,他卻制止我道:“我想你沖。你沖的比較合我口味。”蒼白的唇扯出一個勉強的笑意,讓我無法拒絕。
我根據精靈侍者的指示走到茶水間,卻聽見角落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時間神殿不可能有老鼠吧……有賊?
我蹑手蹑腳地走向聲源,一個少女正蹲坐在地上,手埋在雙臂間,渾身發抖。
我蹲下,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她像受了極大地驚吓般尖叫着掙紮。我慌忙捂住她的嘴,站起身把趕來查看情況的精靈侍者打發。再回過頭看清少女的容貌,竟是步美。
她看到我的臉時,情緒波動更大了。她語無倫次道:“陛下……我……”
“你又認錯了哦,我是工藤新一。”我對她微笑,試圖讓她冷靜下來。
“……工藤……新一?”她的呼吸慢慢變緩。
“是啊,你是在複活日的時候跳舞的步美對吧?”
“工藤陛下怎麼會記得我的名字?”她稍稍放下了戒心,語氣趨于平穩。
“嗯……是柯南告訴我的啊 。他說很久以前他跟這個姑娘跳過舞哦。”
“柯南?”她聽到這個名字,笑逐顔開。“我就覺得陛下和柯南長得很像,柯南是陛下的弟弟嗎?”
“這就是秘密了。”我故弄玄虛道:“倒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這也是秘密。”她調皮地答道。
“哦,有可疑人物闖入了時間神殿,那我叫侍衛了。”我作勢要起身,她連忙扯住我的衣角,猶猶豫豫地說:“如果我告訴你,你可以幫我解決困境嗎?會告訴我柯南在哪兒嗎?”
“你先說說看。如果你是去做了什麼坑蒙拐騙的事情被人追殺,我當然不管你。”
她沉默了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提起勇氣道:“剛剛我來找青子小姐,精靈告訴我她去布置複活日狂歡節的現場了。我正要離開的時候,經過Vermouth小姐的房間……透過窗戶……我……”她眼裡露出惶恐的神色,呼吸又開始變得急促。
我試圖安撫她:“你慢慢說,不要怕,這裡沒有别人。”
“我……看到她的頭發全部都變白了……而且臉上都是皺紋……看起來,是個遲暮老人……”
我費解不已:“你确定那是Vermouth?沒有看錯?”
“是的。”她堅定地點點頭。“因為她那個模樣隻有幾秒,然後又變回了年輕漂亮的vermou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