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周周四周五就是中考了，”班主任扶了扶眼鏡，難得溫柔，“都不要緊張，大家按照自己的平時發揮成績來就好。”

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打響，大家的精神立馬就被喚醒了一樣，躁動不安。“靜一靜！靜一靜！”班主任敲着黑闆，癟嘴看着這幫小子，“夏彧——你等下沒事吧？”

夏彧擡起頭：“沒事，老師您找我？”

“放學來一下我辦公室。”

*

辦公室裡，除了夏彧，還有一個身影。

“喲，老袁啊。”2班的班主任一進門打了聲招呼，倒是詫異洛菊的存在。“這是——”

“談話，談話！”3班班主任老袁回道，“這不是馬上中考了嘛！咱們班這位同學，這個成績啊，十分可觀！”

洛菊站在老袁的辦公桌前，左腿支着右腿，雙手插兜。她還是沒有買校服，不過穿的一件幹淨的白T和深藍色褲子，倒是和校服挺像的。

“啊……”2班班主任睨了睨洛菊，欲言又止，“上回二次模拟考，我記得她成績不錯？”

“是是是，”老袁一想到這個，嘴就笑開了花，“那個數學可是我們年紀第十呢！語文和政治都不錯，就是英語和物理差些，但是沒事，沒事。”

洛菊依舊是安靜的聽着倆老師攀談，沒什麼表示的臉上顯得不羁而張揚。

“嗳，這不是你們班那個夏彧麼，”老袁笑着招呼他，後者乖巧的打了個招呼，“我問了我們班洛菊，她說多虧了夏彧幫忙呢！”

夏彧看了看自己班主任複雜的眼神，默認了這一觀點。

其實年級裡早就傳瘋了關于2班的夏彧給3班的洛菊補課走得很近的消息，表白牆上說什麼的都有，隻是大家當個談資笑笑罷了。2班班主任挑挑眉，“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就初三的這一年。”夏彧回答，“洛菊……很優秀，學什麼東西都很快，所以這一年幫她把前兩年的知識補了補。”

老袁很滿意并欣慰于這麼一個頭大了兩年的小混混能“改邪歸正”；自己班主任倒是沒什麼表示，不過臉色倒不算很好。

“哎呀，”洛菊先走一步，老袁收拾着東西，一面朝夏彧說，“真是謝謝你了呢，你不知道，洛菊這孩子……家裡條件不是很好，她也——沒什麼辦法的事。按着她現在的成績，保底也能考上普高，以後也算是不要混在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

好歹普高篩掉了一部分的人渣，老袁真心希望她換一個良好的交友圈去生活。

辦公室裡隻剩夏彧和自己班主任，後者終于開口：“你給洛菊補課？我怎麼不知道。”

夏彧悄悄地看了兩眼她：“是……我自己決定的，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沒和您說過。”

“你和她很熟？”

“我是通過我姐姐認識她的。”夏彧沒有說其中具體，見班主任了然的點點頭。

“我記得你家在老陳村裡面？“

“嗯，西邊二号樓。”

“……”看着班主任難以啟齒的神色，夏彧心裡明白了大概。“夏彧啊，”她手裡捏着他的二模中考成績單，“你看，你這次的分數完全可以考上A中。”

“老師沒有給你壓力的意思，你放松考，完全沒問題。”她說，“但是洛菊呢……”她頓了頓，“老師還是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夏彧明白她的意思，道理雖然都懂，但是心裡還是忍不住泛起一股委屈，“老師，”他輕聲說，“洛菊不是那種人。”

班主任眸光微動：“我知道，這個孩子我之前帶過班，做過家訪。”

夏彧看着她。

“很多時候是事不由己的。”她歎了口氣，“她的家庭……唉！”看着夏彧熱切的目光，班主任說，“她父母是不會支持她上學的。”

“為什麼？”

“孩子，”班主任打斷他，“很多事情你不明白，是因為你沒有設身處地，沒有身臨其境，你的生活沒有資格去質問她為什麼，因為你們本身就不一樣。”

“而她也很難從她的生活環境裡脫離，”班主任的眼神說不上是悲涼還是幽怨，“她本身就是個混混，我不管她的人品三觀如何，但是她一定是，因為一些被迫的因素。”

夏彧抿着嘴，緊攥着眉頭沒說話。

班主任見狀，明白這個男孩沒有信自己的話。“夏彧。”她搖搖頭，語氣裡滿是惋惜，“她是個很好的人。”

“但是，她的家人不是。”

“我作為你的班主任，對你有私心，希望你能考好。”她說，雙手交叉擱在桌前，“你們家的情況我也了解，你父母很希望你能成才。”

“所以我不希望你把精力浪費在沒有未來的人身上。”

*

這話說的夏彧舌根泛苦。

他感覺很委屈，不禁為自己委屈，更多是為了洛菊。

憑什麼說她沒有未來？憑什麼去定義一個這麼優秀，這麼有分寸、懂黑白，三觀正，性格不壞的女孩的一生？憑什麼他就有前途，她就沒有，難道隻是因為自己是男孩嗎？！

夏彧心裡大罵一聲，一腳踢飛路邊的小石子。

石子飛出去幾米遠，撞着撞着砸到一個人的腿上。夏彧剛想說對不起，擡頭看見一個将近180的身高的男子，黃背心寸頭，脖頸後連着一邊胳膊紋着大花紋，一眼過去就是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