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利亞騰出位置，布蘭登也在石頭上坐了一會兒。

“你還真是不怕冷。”他說。

“你冷嗎？”薇利亞看看他，“我們回去吧。”

三人向兩輛越野車停車的位置走去。離開湖岸不遠，薇利亞想起什麼，停下腳步道：“布蘭登。”

他回身：“怎麼了？”

“你知道西伯利亞基地曾經有一個克隆人嗎？”

布蘭登定定看了她片刻，說：“我知道。”

克隆人計劃屬于機密，但薇利亞猜測，作為真正的弗雷克·威爾士唯一的孩子，布蘭登或許知道些什麼。隻是，他可能了解得并不透徹。

沒有什麼事情需要向他隐瞞，但現在不是談天的好時機。“稍微等我一下，”薇利亞最終隻是說：“我想和他道個别。”

布蘭登點點頭：“我等你。”

奧蘇也沒有跟過去。薇利亞一個人走回岸邊，透過霧氣，她勉強能夠看清冰面與湖水的交界。

“再見了，弗雷克。”她說，“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

公元2584年九月，托帕斯，華納。

返校日這一天，莉莉絲拖着行李箱、拎着手提袋回到學園。暑假期間她雖然時常來學園的商業街，卻并不住在這裡，如今要回來住，難免多帶了些行李。

十月将舉辦學園慶典，宿舍區已然裝扮一新。她在宿舍樓前駐足觀看片刻，手上忽然一輕——有人将她的手提袋接了過去，她詫異轉頭，驚喜道：“奧蘇？”

站在她身側的，正是機器人奧斯瓦爾德。

“莉莉絲小姐。”他說着，将行李箱也接了過去：“我幫您送到房間吧。”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莉莉絲認真打量他：“既然你來了，那薇利亞是不是也……”

她向後一瞥，奧蘇身後隻有維克多一個人。

“是我。”維克多道，“薇利亞有事去圖書館了。我們剛去她宿舍放東西，出來正好遇見你。”

莉莉絲向四周看了看：“今天那些保镖沒跟着你？”

“沒這個必要。薇利亞都回來了。”維克多的反應不大自然，他對梅因安排的保镖多少還是有些耿耿于懷，“對了，她說中午要請咱們吃飯，地方你定。”

“那我可得宰她一頓。”莉莉絲轉身走向門廊，“走吧，有什麼話進去再說。”剛走出幾步，她猛地轉身：“不對啊，奧蘇你怎麼進來的？咱們學校不是不準人形機器人進來嗎？”

“準确地說，是學期中不準，以免在學生之間造成混亂。”奧蘇沒有使用坡道，直接提起巨大的行李箱走上台階，氣都沒有喘一口——畢竟他不用喘氣，“以往在假期舉行的交流、展覽活動中，也有人形機器人進校的先例。現在還沒正式開學，所以我就進來了。”

維克多不緊不慢地跟上：“其實就算你直接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也沒人會發現你是機器人吧？”

“不。”奧蘇嚴肅地轉頭：“威爾士學園的安全檢查設施可不是擺設。”

——

今天是返校日，古籍閱覽室沒人似乎也很正常。此時此刻，坐在書梯上整理圖書的是一個鐵灰色的機器人。

“SF-24。”薇利亞盯着他的背影：“你怎麼會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在約頓嗎？”

機器人轉頭，露出那張她熟悉的、沒有任何表情的金屬面孔，“梅因·特列斯來華納辦事，我就跟着一起來了。”

“但你為什麼會在古籍閱覽室？”

“斯諾·亞内爾最近常在校外活動，因此，閱覽室的工作由我代為打理。”他說，“這一處理方式已經獲得學園理事會的批準。”

薇利亞沒多問。

“你來看書嗎？”

“我來找斯諾。”

“他上午應該不回來了。不過，他有一樣東西托我轉交給你。”SF-24道：“請稍等片刻，需要我幫你泡杯茶嗎？”

“好啊。”

機器人爬下書梯。兩人一起去了上層平台，薇利亞坐在茶桌邊等待。

古籍閱覽室平時少有人來，因此這個桌位幾乎成了斯諾的自留地，除了他本人和關系較近的朋友，沒什麼人會選擇坐在這裡。桌旁的可移動小書架上放着一本綠色燙金工藝、裝幀精美的硬殼筆記本，那是薇利亞先前送給他的。

薇利亞時不時過來向他打聽情報，他從不收取報酬。薇利亞知道，他必然有他自己的理由，但她還是覺得應該适當送點小禮物表達謝意，就送了他這個筆記本。

斯諾有時會在本子上随手記些無關緊要的内容，并不介意展示于人。因此，薇利亞早就看過了他的字迹。

過不多時，SF-24端着托盤走近，盤中是紅茶和巧克力曲奇。紅茶和甜點的搭配很常見，但當初他在奧羅拉酒店端出類似的東西時，薇利亞還是多看了兩眼，因為這種待客習慣會讓她想起斯諾。

托盤中還有一封信，斯諾在信封上寫了“緻薇利亞”幾個字。

“他知道我要來？”

“你就算今天不來，過幾天也會來的。”SF-24的聲音似乎比平時低沉，“斯諾說，很多事情他欠你一個解釋。但你或許都已經猜到了。”

薇利亞打開信封，裡面放着半張照片。

裂口參差不齊，顯然是被撕掉的。照片早已泛黃，背景疑似舊日的人造人實驗工廠，一個身穿研究員白色衣裝的年輕男人面對鏡頭，沉靜微笑。

他的樣貌和斯諾·亞内爾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