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淩晨雨就停了。

姜珉前一天晚上忘記開靜音，一早就被電話吵醒。昨晚的雷雨導緻工業園區内的部分分支光纖故障，給姜珉打電話的公司正受其害。

姜珉罵罵咧咧地拿過電話，低眉順眼地向客戶道歉，火急火燎地找網絡部上報故障。那客戶也是個急性子，以每十分鐘一通電話的速度催姜珉恢複網絡，光速都趕不上他心急的速度。

什麼黑心公司，中秋節還上班。姜珉接電話接到頭大，為了避免影響關慎爾休息，他特地到樓下客廳裡打電話。前幾次來關慎爾家都是傍晚下班後，這還是複合後他第一次在白天認真看關慎爾的家。

雖然稱不上富麗堂皇，但這房子也實在令窮人堂皇。獨棟别墅附帶花園，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請人定期保養。這還是好多年前的老房子，真是可惡的富二代。

接電話的間隙，姜珉蹲在花園裡感受着清晨陽光，他有些不着邊際地想，早知道關慎爾說結婚的時候就該答應，每天住豪宅睡帥哥，從此也是脫離了貧困趣味的有錢人。何苦淪落到假期還要挨客戶罵，這破班誰愛上誰上吧。

“幹什麼呢。”關慎爾也下樓了，看見姜珉正蹲在花園門口扯花瓣，故意道：“搞占蔔？”

姜珉正仇富，哼哼兩句：“五百塊錢占蔔一次，十萬塊錢包月。”

“來個五毛的，給我占蔔一下你……。”關慎爾說到一半停住，姜珉仰頭等他說下一句。

關慎爾瞥了一眼姜珉還有點紅腫的眼睛，在心裡歎了口氣。他踢了踢姜珉的屁股，轉身去了廚房：“走吧少爺，吃早飯了。”

關慎爾昨夜想了一晚上該如何開口問姜珉——當初到底是匹配到誰了才分手，他是真的很在意這件事情。雖然最開始他假裝大度不在意姜珉曾經的那些貓貓狗狗，畢竟也沒炫耀到他面前，Alpha總歸要大度點才行。但這就跟看恐怖片一樣，當時愛面子死裝，過後總會覺得身後有鬼。

如果不盤問清楚，他恐怕這輩子都睡不好。但是如果聽到他不愛聽的，那麼希望姜珉識點相，說點他愛聽的。

他們分開了四年，不是四天也不是四個月。姜珉談過其他對象很正常，但姜珉曾做過信息素匹配，關慎爾心裡的大窟窿又被風刮得呼啦作響。姜珉的最佳信息素匹配對象萬一不是他該怎麼辦？他們現在複合又算什麼，算姜珉在打通遊戲前的最終關卡嗎？

難不成等到姜珉結婚那天再提到“關慎爾”三個字，隻會說“感謝我的前男友關某某，是他讓我明白了信息素匹配才是最好的，科學力量是愛情幸福的基石。”

“聽見我說話了嗎？”

回過神來眼前是姜珉放大的臉，他湊得很近，關慎爾能清晰地看到他臉上的絨毛。關慎爾問：“怎麼了？”

“要上樓休息嗎？我看你好像很沒精神的樣子。”姜珉擔憂地看着他。

關慎爾搖搖頭：“沒事，我隻是在想……”

“什麼？”

“如果我們分手了，你結婚會請我嗎？”

姜珉聽完感覺浪費掉了人生寶貴的一分鐘，真不知道關慎爾又在發什麼神經。他拾起碗碟進廚房道：“看情況吧，你如果想去的話也不是不可以，我給你安排主桌。”

關慎爾：“……行，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語畢，關慎爾餘光瞥過餐桌，發現姜珉手機還放在桌上。他又看看廚房裡，姜珉此刻正在洗碗，水流聲下不可能會注意到餐廳的動靜。關慎爾火速解鎖姜珉的手機，找到信息素中的微信公衆号取消關注并删除搜索記錄。

昨天他問過工作人員，電子報告一個月後可以在微信公衆号上查詢，隻要不關注就不會主動推送消息，姜珉這種粗心大意的人到時候肯定早忘了。

這計劃堪稱完美，隻差最後的紙質報告沒辦法拿到。

到時候就多接姜珉下班。一般紙質報告都是放在門衛室，趁姜珉沒看見之前把紙質報告偷走。實在不行就趕在那之前騙姜珉去民政局結婚，總歸有辦法解決。即便姜珉的最佳匹配對象是世界首富也不重要，他才是姜珉唯一合法的配偶，不受法律保護的才是小三。其他的貓貓狗狗更是不足為懼。

關慎爾自認想得很周全，但他心中仍然惴惴不安。

姜珉洗完碗出來以後看見他這副要笑不笑的模樣，心裡有點發毛。關慎爾注意到他走近，伸手把姜珉攬進自己懷裡坐下問：“一會帶你出去玩好嗎？”

“為什麼？”姜珉不太想出門，平時天天出門拜訪客戶，休息日隻想在家裡待着。

“過節。”一看姜珉就沒記住日期，關慎爾有點不滿，“今天是我們複合半個月紀念日。”

姜珉簡直無言以對。關慎爾這個神經病以前戀愛的時候也就過月紀念日，現在怎麼進化到過半個月紀念日，以後不會連結婚紀念日都要按周過吧。

“下午帶你去遊樂園玩，晚上還能看煙花，看完煙花再去吃火鍋。”神經病已經全部規劃好了。

“你不用回父母家吃飯？”姜珉問。把中秋節當情人節過，叔叔阿姨知道會哭的吧。

“他們在國外玩，你爸媽不也沒在家。”關慎爾收緊手臂，“去約會吧，求求你了。”

他用上了求情句，姜珉很難拒絕他這套。即使知道都是演的，其實拒絕也沒關系，但姜珉不想拒絕。

最後還是沒能看成煙花。

傍晚剛從摩天輪裡出來，天空就開始下起了雨。起初雨還不大，隻如蜘蛛絲般細密，沒一會雨勢便兇狠起來，讓人無處可逃。

購物商店裡擠滿了躲雨人，姜珉本看上個水杯，但看到收銀台前排起的長龍，還是打消了購物念頭，和關慎爾一起躲在門口屋檐下。

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