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今天去參加了同學會,雖然知道那些人隻是想看我的笑話,從我身上獲得優越感,但我還是去了,而且也沒白去,從同學那知道了一個重要的消息,當年江子凱故意把我坐牢的消息透露給張天浩,張天浩才會在大半夜趕往機場,遭遇不測,腦袋中了一槍當場死亡。
我果然就是個肮髒又惡心的禍害,害死了所有對我好的人,卻隻能看到那個叫林子清的賤貨。
我這個賤種配他這個賤貨,天造地設。
——來自《許寒的日記(舊版)》】
*
*
臭屁炸.彈炸開沒多久,小客廳就充斥了一言難盡的濃郁氣味。
夏星辰也受不了的屏住了呼吸。
把小客廳所有的窗戶打開後,三人一起逃離到了睡卧外面那個弧形的大陽台上。
張天浩貪戀地呼吸新鮮空氣,又抓起許寒的手聞了一下:“寒哥,你這手不能要了。”
要是往常,寒哥肯定得炸毛,以為寒哥最講究這些了,也就是俗稱的潔癖,以前甚至都不吃學校食堂的飯,每天都讓家裡的保姆做好送來。
因為這事,初中的時候許寒沒少被人在背後說小話,當時江子凱還拉着其他人排擠許寒。
為了他家寒哥不受排擠,張天浩上高中之後就各種央求,許寒才肯點頭吃食堂的飯。
也還好他們學校在食堂上是花了心思的,不會研究什麼黑暗料理,還有專門的學生和家長組成的稽查小組,一個月檢查一次衛生情況,不然寒哥恐怕說什麼也不會吃。
但是眼下,衣服和手上或多或少殘留着臭味,許寒卻沒有因此感到崩潰,而是冷不丁扭頭,問旁邊的夏星辰:“你為什麼喜歡他?”
上輩子不喜歡,為什麼現在就喜歡了?
如果不參考第二次後半段過于黑暗的夢境,又結合上第一次夢境的話……
“許寒”那麼喜歡“男朋友”,十分的珍視對方,交往這麼久也才敢鼓起勇氣牽手,比他看的少女漫主角還要純情。
可是那時候的“男朋友”表現的并沒有像“許寒”那樣,也那麼去喜歡“許寒”。
哪怕許寒在夢境裡根本看不清“男朋友”的臉,可是當他置身夢境的時候,就是能确定“男朋友”沒有像“許寒”喜歡他一樣,也在用一顆赤誠的心,去全心全意的喜歡着自己的戀人。
在那樣的情況下,夏星辰都沒能喜歡壞貓貓,為什麼現在就喜歡了呢?
是因為壞貓貓用了比上輩子還要多的感情嗎?
一想到池焱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用盡全力的去讨好夏星辰,就為了讓夏星辰喜歡上他,許寒隻覺得心裡堵得慌。
他甚至忍不住用審視的目光,挑剔的打量眼前這個叫夏星辰的少年。
這個人究竟哪裡值得壞貓貓花費兩輩子的時間,也要費盡心思得到他的喜歡?
“我、我、我……”夏星辰也看出了許寒眼底一閃而過的不滿,心髒頓時提起來,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才對。
夏星辰捏了捏衣擺,才輕聲試探:“我不能喜歡他嗎?”
張天浩在呼吸新鮮空氣的功夫,順口替他家寒哥翻譯這句話。
“我寒哥的意思是,池焱有什麼好的,你為什麼喜歡他?不是在問你為什麼非得喜歡他。”
夏星辰剛才的回答,弄得他家寒哥好像很不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寒哥要麼喜歡池焱,要麼喜歡夏星辰,開始吃醋了。
這怎麼可能呢?他家寒哥可是疑似有個網戀對象的人,怎麼可能喜歡男生?
寒哥這個鋼鐵直男如果喜歡男生,張天浩立馬把自己的腦袋掰下來,給江子凱那小子當球踢。
是這樣嗎?夏星辰遲疑,剛才許寒的眼神分明是在說“你幹嘛要喜歡他”,甚至還有些“你不準喜歡他”的意思在裡面。
難道是自己理解錯了?夏星辰擔心自己過度解讀,鬧出更大的誤會,連忙改了口:“我也說不清楚,就喜、喜歡上了。”
夏星辰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還沒鼓起勇氣告白,就和兩個毫不相幹的直男說起了自己羞于啟齒的小秘密。
他也沒在敷衍兩人,真讓他列出幾個明确的原因,他還真說不出來。
“是因為他救你了,你就喜歡了?”許寒不打算輕輕揭過,繼續刨根問底。
夏星辰記得自己之前确實提過一嘴,所以許寒問的時候并不意外,旁邊的張天浩則是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怎麼救的?英雄救美?不對應該是英雄就英雄,沒想到你們還挺浪漫的。”
看來傳統的愛情套路也能放在男生和男生身上,張天浩表示自己算是長見識了。
夏星辰當然不可能說出被救的真相,為了回避這個問題,主動回答了許寒的問題:“有一點這個原因,也可能是因為焱哥是除了我哥以外,對我最好的人。”
“或許那不是喜歡,隻是感動産生的依賴。”
感動是喜歡嗎?許寒認為不是。
他喜歡看的那些少女漫裡,感情戲并不是主線,而産生感情的前提條件,基本都是需要主角共患難,在一次次的相處中了解彼此,被對方吸引,才開始心動的。
夏星辰一臉的茫然,不明白這兩者有什麼區别,他既感動,但也喜歡啊,不能因為感動才喜歡嗎?
“寒哥,沒看出來你還挺有經驗。”張天浩一巴掌拍在許寒的肩膀上,眼珠子一轉,終于可以試探網戀的事情了,“寒哥,你是不是也談戀愛了?”
肯定是網戀!他的直覺不會錯的。寒哥你糊塗啊,萬一對面是個騙錢的摳腳大漢,浪費了這麼多感情,你不得躲在被窩裡哭死。
許寒心頭猛然一跳,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這一系列舉動十分反常,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雖然許寒自己也不知道會被看出什麼端倪。
他和壞貓貓是一個人這件事,别說會被人猜到了,哪怕是他自己親口說出去,恐怕都不會有人信,隻會覺得他腦子不正常,該去精神病院看病了。
“胡說什麼,你才談戀愛了。”許寒立馬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張天浩小聲:“我倒是想,她……”
許寒沒發現好友話裡的細節,為了不讓好友繼續說這個話題,立馬用手扯了他的衣服:“你去裡面聞聞還有沒有味道。”
張天浩果然沒再想這件事,臉也頓時垮了下去:“寒哥,我現在可是個離了拐杖就走不了路的瘸子,你怎麼忍心這麼對我?”
瘸子也是有嗅覺的好嗎?寒哥太殘忍了。
許寒絲毫不同情:“我還是腦震蕩呢,而且你骨折完全是你自作自受。”
張天浩捂着心口:“嗚嗚嗚我的心好痛,寒哥,你網戀去愛别人,就不愛我了。”
眼看兩人又要打起嘴仗,夏星辰感覺自己在這裡挺多餘的,而且剛才的談話對他來說太刺激了,他很想一個人靜一靜,于是弱弱地說:“我去吧。”
夏星辰推開通往卧室的推門,進去嗅了嗅,然後對陽台上的兩個人說:“還有一點點。”
因為剛才喝了一大杯椰汁,他現在有點感覺了,他又紅着臉問:“能不能借用一下廁所。”
許寒點頭:“洗手間在另一邊,你走到衣帽間那裡,繞過去,就能看到洗手間了。”
夏星辰說了聲謝謝,快步朝許寒所說的方向走去,果然找到了,洗手台在最外面,做了半壁的隔斷,推開門進去才是馬桶和浴室,也做了分離,幹淨又明亮。
解決完,夏星辰走出去洗手,鏡子旁邊是内嵌的櫃子,他的餘光發現上面擺着一樣熟悉的東西。
是學校發下來的胸針,上面會寫上學生的名字和班級,一般是别在西裝校服外套上的。
夏星辰知道自己不該亂碰别人的東西,但他瞧着胸針上的字眼熟,于是為了确認不是自己眼花,他神使鬼差地拿到了手裡,終于确認了上面的名字。
是,池焱。
***
池焱下樓就瞧見客廳有不認識的人在。
坐在右側沙發的是一對中年男女,看着像是夫妻,甚至有些眼熟,但是搜索記憶又沒什麼具體的印象。
這對中年男女旁邊還站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少年背對着池焱,隻能瞧見背影,池焱一眼過去莫名的不喜歡。
等看清楚少年的側臉之後,他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喜歡了。
那對中年男女也瞧見了他,中年男人站起來,笑得有些讨好:“這就是二少吧,一看就是人中龍鳳,天之驕子,我家這小子根本沒法比。”
說着,他還不忘拉拽旁邊看着就來氣的小兒子,把兒子扯到池焱面前,怒氣沖沖的罵道:“臭小子,還不快給二少道歉。”
江子凱現在憋屈死了。
打完人的當天,許家那個秘書就直接把電話打到了他爸手機裡,他爸回來後就用皮帶狠狠抽了他。
要不是他媽還有他奶奶攔着,他爸指不定要把他打得皮開肉綻。
行,這個仇他忍了!
許寒他爸有本事,能給許寒撐腰,他不能找許寒的麻煩,那他去找那個叫池焱的麻煩,總行了吧?
江子凱一開始也沒沖動,特意去打聽了池焱的底細,這個池焱雖然是個轉校生,但沒什麼來頭,有人見他放學後去了城中村那邊,貌似就住在那。
他還聽說池焱去食堂的時候,餐盤大多時候隻有一點點米飯,指不定是家裡沒錢,根本吃不起菜。
甚至于有時候池焱什麼也不吃,隻坐在旁邊看着另一個叫夏星辰的男生吃。
那個夏星辰,江子凱也去打聽了一耳朵,是這次的年級第一,在學校那邊的資助基金挂了名的,完全可以确定是個學習特别好的資助生。
池焱和他一起轉來的,關系還不錯,這次還考了600分,比起江子凱的305,那肯定是好學生了,所以江子凱合理推測,池焱也是個資助生。
江子凱立馬沒顧忌了。那個池焱是個鄉巴佬,窮光蛋肯定沒跑了,難不成本少爺還惹不起這種貨色了?
江子凱本來想在校外堵人,讓社會上那幾個兄弟打他一頓的,哪知道池焱一直沒來上學。
于是他就靈機一動,找了家長添油加醋了一番,也就是他媽和他奶奶,因為以前但凡出點事,他媽和奶奶都是護着他的,他爸可就不一定了,而且有時候還會策反他媽一起來揍他。
就在兩個女人準備用大人的辦法,替自己的寶貝兒子/孫子出口氣的時候,被江父知道了。
江父不是兒子這種愣頭青,哪怕兒子再三保證這個池焱沒什麼背景,就是個家境貧寒的資助生,江父還是很謹慎的去打聽了。
打聽的功夫裡,公司出現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問題,一看就知道是得罪了人,江父無暇顧及兒子的那堆破事,也不忘警告家裡其他人安分點,别在這個時候惹麻煩。
找他麻煩的人似乎也沒有想要隐瞞自己,所以江父很順利就知道是燕市秦家搞的鬼。
江父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的罪過秦家,甚至于他想巴結都找不到門路,後來還是靈光一閃,想到了兒子這些破事,于是順着燕市和秦家這條線索去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自家小兔崽子口中的貧困生,搖身一變成了秦家那位失蹤多年的二少爺。
據說認親宴會當天,這位秦二少還把蔣家的寶貝太子爺給打進醫院了。
秦家二少全身而退,而蔣家太子爺前兩天則是被送去少管所了,蔣家屁話都不敢放一個。
這兩家祖上可都是有名望的大家族,真正的豪門之家,涉獵範圍極廣,他們江家這點小産業,到了人家眼裡就是個屁!
得知自家兒子一聲不吭,就把秦二少給得罪了,江父當天又抽了一頓這個小兔崽子。
江父慶幸是秦二少把自己兒子打進了醫院,而不是自家小兔崽子把秦二少打進了醫院,不然的話,江父真不知道這事要如何收場。
江父甚至有些埋怨秦家,你說你,人都認回去了,為什麼就不能把姓改回去?哪有兒子和亡妻一個姓的道理,這不是胡鬧嘛!
最主要的是,你秦二少不好好在燕市的大本營上學,幹嘛非得跑這麼遠來上學呢?
這話江父當然是不敢說出口的,不僅不敢,現在還瘋狂壓下.身段,不斷貶低着自己的兒子,就為了給這位不知道什麼脾性的秦二少消氣,好讓寵弟弟的秦大少高擡貴手,放他們一馬。
江父白手起家,不僅比不上家大業大的秦家,更比不上從小有許老爺子嚴厲教導的許冬生,真的經不起折騰啊!
池焱沒搭理江父,隻是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走到另一個沙發坐下,立馬有人在他旁邊擺了一些精巧的吃食。
秦總特意吩咐了,要時刻準備好新鮮的吃食,讓二少想吃東西的時候,就能立馬拿到嘴裡吃。
秦修羽也隻能用這種辦法讓弟弟多吃點,因為這幾天下來,他就沒見過池焱吃過幾次東西。
本來就體弱多病,這樣下去還得了,秦修羽甚至想四處找心理醫生來給弟弟看看,郭明月一個人不管用,他多找點,總有一個能起效吧?
正處于發病期,池焱的情緒相當不好,成宿成宿睡不着,一閉眼,他就想起某個蠢蛋要哭不哭的表情,于是每天躺在床上睜着眼,用過去的事情不斷内耗情緒。
吃不下飯,睡不着覺,情緒不斷消耗幹淨,這就已經夠煩的,現在又有人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吵個不停,池焱内心的躁郁感愈發明顯。
他感覺再這樣任由發展下去,自己随時都可能變成狂躁症。
池焱用手指捏着水果盤裡的櫻桃,用力捏出了汁,才不耐煩的說了一句:“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