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事情是剛好被雇主的家人碰上了,這位雇主的脾氣軟,但是她家裡人脾氣可不好,知道情況後直接打了起來,鬧得警察都來了。
那天許總和許寒都不在家,孫嬸也沒事可幹,跑去看了好久的熱鬧,這件事也算是給她警個醒,她和雇主隻是雇傭關系,要謹記自己的本分。
而且她在許家幹得挺好的,許總雖然嚴肅了點,但從來不為難她,許寒也隻是面冷,其實是個心善的好孩子,别看這麼大的房子隻有她一個保姆,但她平時也隻需要做做飯,簡單的打掃打掃,其他的事情則是專門有人來做。
孫嬸還是很珍惜這份工作的。
樓上,許寒挂斷電話後立馬深呼一口氣,抓起剛才“打鬧”時不小心弄到地上的小熊寶寶。
用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許寒氣呼呼的和它告狀:“小熊寶寶,他就是個壞家夥,你不要保護他了,大壞蛋才不需要人保護,他隻知道欺負我,你要保護我才行。”
這時候池焱已經從衛生間出來了,從衣櫃裡挑了一套能穿出去的衣服,還順便對着鏡子看了一下後背,挑挑眉。
白白淨淨的,竟然看不出一點被燙過的痕迹,還挺神奇。不過穿越這種事情他都碰上了,這點小事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就是這貓耳朵,貌似比之前彎了不少?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折耳是一種有問題的貓,貌似會有一些骨頭方面的問題?莫非這就是他腿疼的原因?耳朵彎得越明顯,疼得越厲害?
呵,果然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麼好事會找上他。
穿好衣服,池焱一出去就瞧見了站在床邊的許寒,許寒也瞧見他了,快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
“穿我的衣服,還對我這麼壞,何止是壞蛋,明明是混蛋,超級無敵的大混蛋。”
貓耳朵抖了抖,精準無誤的捕捉到了這句自以為沒人聽見的嘀咕。
池焱想當做聽不見都難,于是淡淡道:“過來。”
又是這兩個不容置喙的字眼,許寒很想像剛才那樣回擊,但又怕這個神經貓貓發神經,隻能不情不願的磨蹭過去。
“幹、幹嘛?”許寒又一次結巴起來,積攢好的氣勢也為此洩了幹淨,不由暗惱自己的舌頭不争氣。
“不幹。”池焱挑眉嗤笑,還不忘扭頭看他反應。
沒曾想對上的是一雙幹淨透亮的雙眸,眼睛的主人有片刻的怔愣,明顯沒明白這句帶有顔色意味的回答,反而困惑這個回答的意思。
啧,他忘了,這個許寒還是個隻會看愛與正義少女漫的無敵純情蠢蛋,可不是自己這個什麼污言穢語都說得出口的混蛋“許寒”。
曾經喜歡看的那些少女漫裡,很少出現男女的親密行為,還不一定有明顯的戀愛戲,就算有,啵個嘴都頂多是碰一下,大多都隻是親臉牽手之類的。
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所以經驗約等于零,導緻後來的“他”也是一個談戀愛牽手都要鼓起好大的勇氣,臉紅成猴子屁股的純情蠢蛋。
這個“他”指的當然是自己,成為池焱的“許寒”。
不知為何,許寒倏然感覺到了很濃郁的危險氣息。
那條代表情緒的貓尾巴就是證據,許寒又看看壞貓貓的臉,陰沉到能滴出墨,就連那顆紅痣似乎都暗沉了幾分,蘊藏着戾氣。
這隻貓貓到底怎麼了!
許寒頭一次體會到了何為抓狂,和這個混蛋貓貓在一起,心情就像是在坐極速過山車,起起落落,還不帶停。
許寒感覺自己都快要跟着池焱一起發神經了,過去的十幾年,許寒也沒有過這種被人反複折騰,折騰得精神快要失常的情況。
“你叫我過來幹嘛?”
叫他過來,又不說話,還陰氣森森的在他面前走神,是不是憋着什麼壞心眼?
池焱眼皮往上一掀,目光看着眼前人,淡漠提醒:“剛才掉眼淚了,欠我101包煙,算上你剛才的行為,我需要賠償,就乘以二吧,所以202包。”
見這死小孩一臉的不服氣,池焱又冷笑:“不服氣?那就限你今天之内買來,不然我給你買,不抽完,我抽你。”
許寒本來就腦震蕩,聽完這話感覺腦袋都被他氣疼了。
許寒既生氣,也委屈:“池焱,你到底想做什麼?我招你惹你了?你怎麼就知道欺負我,氣我?”
明明睡覺前還好好的,還那麼溫柔的幫他揉腦袋,結果一覺醒來,毫無理由的就對他這麼壞。
難道就因為他不給他抱,推他了?要不要這麼小心眼!
池焱瞧着又要被自己氣哭的少年,幾步走過去,在對方質問的眼神中伸出手,指腹談不上輕柔的替他揩拭眼角的濕潤。
“又一次,這次203包。”一邊擦,一邊用低緩又莫名溫柔的語調開口,“把這203包煙買了,我不就沒借口欺負你了?然後我們從此互不相欠,當彼此是陌生人。”
許寒很想回擊他一句,你非得要這些煙做什麼?直接斷了不行嗎?你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買,還非得提出這樣的條件,不是自相矛盾嗎?
話都到嘴邊了,許寒又努力咽了回去。
隻因為這不可理喻的“煙”,似乎成了他們唯一的紐帶。
如果挑明了,壞貓貓想通了,那他們豈不是就真的沒關系了?
這樣不好嗎?許寒暗中問自己,隻要挑明了這件事,就能擺脫這個家夥不可理喻的言行舉止,自己隻要不談戀愛,就能規避掉夢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這家夥又這麼讨厭他,明顯煩他煩得要死。
隻要自己把這個重要的關節點明了,這對雙方都是一種雙赢,可以皆大歡喜了。
這對他們誰都好,不是嗎?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許寒就是說不出口。
他不想和這個壞貓貓一刀兩斷,不想和他毫無幹系,不想和他形同陌路。
他們明明是一個人,哪怕現在頂着不一樣的名字,不一樣的面容,也依舊是一個人。
眼前人知道自己所有的過去,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同理,自己也了解他的過去,雖然不是十成十的了解,但是最起碼他們兩人擁有着十七年的重疊人生,後面的那些年,夢境也告訴了個七七八八。
由此可見,許寒也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池焱的人。
兩個互相了解彼此的人,難道不更應該互相靠近,為什麼這家夥非要丢下自己,讓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許寒雙手握拳,不要!我才不要!堅決不要!
情緒占領高地,許寒鼓起勇氣:“我想和你……”
“什麼?”池焱的注意力并不集中,也就沒聽見他說了什麼。
“我想和你做朋友。”
這句話說出口,許寒好像明白了自己為什麼非得要纏過去,為什麼總是忍不住去招惹眼前這個壞家夥了。
所以許寒鼓起勇氣,吐字清晰的又說了一次:“我要和你做朋友。”
這次不是我想,而是我要,态度更加堅決。
“池焱,我要和你做朋友,所以……”
“所以?”
“所以你不可以對我那麼壞了,你要開始學着對我好,比你對任何人好的時候還要好。”
許寒抿着唇,既然說都說了,他也咬咬牙,把一直以來的别扭也說了出口。
“也、也要比你對夏星辰好的時候還要好。”
而且必須得是最最最最最好。這句過于得寸進尺了,所以許寒忍着沒說,反正遲早的事情,他不急,一點也不急。
剛才還聚攏一層水霧的眼睛,此時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也讓這雙眼睛亮得吓人。
池焱低眸,幾秒後,又看過去,直直地看過去,仿若要看到許寒的心裡去才罷休。
為什麼?是池焱的第一反應,即将脫口而出的時候卻變成了:“滾蛋。”
許寒可一點也不意外壞貓貓氣人的反應,但既然都破罐子破摔了,他難得耍起了無賴:“我就要和你做朋友。”
自己是在通知他,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見,這家夥到底聽沒聽明白?
池焱譏諷:“老子不和傻子做朋友。”
都能說出這麼愚蠢至極的話了,不是傻子是什麼?
池焱甚至自我懷疑起來,難道老子以前是受虐狂?
操!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被戴了綠帽,坐了牢,斷了腿,也總是在無數個日夜想着那三個名字,被牽動情緒。
喜歡的時候在乎,恨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在意?
不管是不是被小說操控了感情,做了就是做了,愛過恨過痛過,過去種種反複刮着他的心肉,一刀一刀,痛徹心扉。
甚至于到現在,都還一言難盡的殘留着那種蝕骨的餘韻。
忽如其來的自我清醒,讓池焱愈發煩躁,散亂的情緒團成球,在胸腔,在腦子,在每一個呼吸胡亂沖撞。
讓原本就高的體溫再次飙升,全部彙集在天靈蓋,随時都會炸開。
池焱極力按捺住自己陰暗的情緒,他知道自己有病,病得還不輕,但是在過去的那段日子,他卻鮮少對外做出過激行為,反而是不停的消耗自己的情緒,反複折騰自己。
可偏偏那隻有毛病的兔子把他送了回來,偏偏這裡有另一個自己。
那些扭曲的,暴戾的,不可理喻的情緒,在見到“自己”的那一刻,仿佛找到了另一種便捷的宣洩口,來分擔快要把他淹沒的洶湧暗潮。
而他,根本無法控制這些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悄然冒出來的情緒,做出自己都想不到的行為。
深呼一口氣,池焱幹脆拒絕:“我不想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