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天班會課，老師問我們長大以後想成為什麼樣的人，好多人都說想成為老師，他們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一群不誠實的馬屁精。

張天浩說要當奧特曼，去打倒世界上所有的怪獸，這個笨蛋，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奧特曼和怪獸。

我沒有回答，因為我才不稀罕告訴他們呢。

我和他們就不一樣，我要做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比許總還要厲害的那種，成為最棒的，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許寒。——來自《許寒的日記（舊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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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池焱就醒了。

他的睡眠質量一直不太好，淺眠、多夢、嗜睡，大部分都處于精神不濟的狀态。

以前還能吃藥，現在完全是任其發展了。

其實那藥他吃了也沒多大用處，本想吃完了就不浪費錢了，沒想冷不丁就發生穿越的離奇事件。

現在起床，他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幹脆側着身，直勾勾盯着繞到前面的貓尾巴。

可能是身體好了點，吃了不少補品，原本毛躁焉吧的貓毛服帖了不少。

從貓毛的長度來看，他現在應該是一隻銀白摻灰的長毛貓？

銀漸層？布偶？還是西伯利亞貓？或者長毛田園貓？

因為小時候養死過一隻得了細小的金毛，哭得稀裡嘩啦，後來就再也沒有養過寵物，他對這方面不太了解，隻在上網的時候看到一些寵物博主發的自家毛孩子，認識幾種貓的種類。

不過他起碼可以确定自己現在是一隻折耳貓，從鏡子裡就能看到他那兩對毛絨絨的耳朵尖有些往前折的傾向，隻是還沒那麼明顯。

看起來可愛，但也是有病的表現，說不定他腿疼也是這個原因。

除了腿疼，他也确實有病，各個方面的。

來這之後，他的日常不是吃飯就是睡覺，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

不過今天他得出去一趟，因為秦修羽要帶他去一個地方。

所以一個小時後，池焱見到了一個不管是打扮還是氣質都給人一種很知性随和的女人。

池焱一見到她，就發現她在不動聲色的觀察自己。

秦修羽也隻是簡單介紹了一下，告訴池焱這是他那位醫生朋友的表姐郭明月。

池焱不知道秦修羽葫蘆裡賣的什麼樣，敷衍的打了聲招呼。

之後他明顯能感覺到對方一直在試圖和他搭話，想要從中試探出什麼。

池焱皺眉，幹脆擺在明面上說：“不用試探我，我心理确實不健康。”

在沒有确診之前，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有病，隻是沒什麼自救的欲l望罷了。

後來看醫生，拿藥吃也是為了能确保活到夏文凱出獄，之後就打算吃完藥破罐子破摔。

而且那玩意吃了副作用也不小，前期他甚至變得更嚴重了，出現了自殘行為。

郭明月很是意外：“你怎麼看出來的？”

見面之前，秦修羽特意提醒過不能讓池焱知道她的身份，她也理解秦修羽的顧慮，一口答應了。

就剛才的幾分鐘來說，她就可以看出池焱對外界有很強的排斥性，本來以為是病症，沒想到是看出了她的身份，排斥和她産生交流。

“小焱，我……”秦修羽也沒想到池焱會知道此行的目的，向來不喜形于色的他開始慌了。

他也是猶豫了好久，才聯系上徐燕青的這位表姐，早知道就不來了。

池焱不想聽他叽叽歪歪的解釋，淡淡道：“做心理咨詢難道不該擁有一個絕對的私密空間？”

十分鐘之後，池焱坐到了一間清雅的茶室。

“放心，這地方沒有其他人，你可以完全信賴我。”郭明月給他倒了一杯茶。

本以為接下來的談話會很順利，哪知道池焱拒不配合，倒也不是裝聾作啞，而是他回答得過于滴水不漏，就像一個病人為了證明自己完好無損，交出了一份做過無數次，堪稱完美的答卷。

可是這個世界上哪有處處完美的東西？有些時候，過于完美恰恰就是不完美。

郭明月犯難了，這種事情本來就需要對方有自救的傾向，可是她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對自己的處境毫不在乎。

快一個小時了，郭明月也沒讓他稍微敞開一點心扉。

她歎口氣：“其實就算你不配合我，你哥也把你的事情告訴我了，經過我的初步判定，你可能有躁郁和抑郁的傾向……”

當下國内對心理健康并不重視，郭明月還特意給池焱做了一個簡單科普，同時也在散發自己的善意，希望他能信賴她，她會努力幫他走出當下的困境。

池焱看似聽着，眼睛卻盯着繞到前面，用來打發時間的貓尾巴。

在郭明月的視角，他明顯在走神，可見繼續僵持下去也沒有意義，她選擇終止這次的談話：“這是我的私人号碼，等你願意的時候，可以随時給我打電話。”

池焱順手接過名片，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頓了一下，扭頭看向正在低頭品茶的郭明月。

“我在網上看到過一個假設，假如你在人生失意的時候，回到過去，回到一切還沒有發生的時候，看到了那時候的自己，你會選擇自救？還是放任？”

郭明月沒想到在最後時刻，池焱願意和她産生真實的交流。

“抛開你的專業，用你自己的選擇回答。”池焱知道這些心理醫生的通病就是喜歡從各種細節來分析病人，說出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引導，他并不需要那樣的回答。

郭明月想了想：“當然是自救。”這還用思考嗎？

郭明月還是忍不住想要從中窺見池焱的真實：“那你呢？”

“我？我有病。”池焱隻丢下這句不是答案的答案。

在外面等了一個多小時的秦修羽看到池焱出來，又往他身後看了看。

他似乎想要去問郭明月結果，池焱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不透露病人的病情和談話内容，是一個心理醫生的基本素養。”

如果她有的話。

郭明月聽見了，也知道是故意說給她聽的，于是朝着秦修羽笑了笑：“贊同。”

其實如果池焱不說，秦修羽真要來問她的話，郭明月還真就告訴他了，但既然當事人都這麼說了，她再這麼做就不妥了。

“小焱，是不是在怪哥哥？”

回去的路上，秦修羽頗為小心翼翼。

池焱正閉目養神，壓根不搭理他。

開車的司機是秦修羽的秘書，見狀，冷汗都流了下來。

他頭一次見到秦總在别人面前低聲下氣，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敢給他甩臉子。

難怪成人禮後，外面都在傳秦修羽對這個走丢的弟弟當寶貝一樣寵着。

約莫過了十分鐘，池焱冷不丁開口：“我要轉校。”

秦修羽沒問原因，先答應下來：“好。”就算他不說，這件事也是闆上釘釘的了。

在來燕市之前，秦修羽就讓私家偵探去查弟弟的過往，就為了找到讓弟弟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

結果？什麼都有用的都沒查出來，更别提找到一個确切的罪魁禍首了，仿佛在走丢的那十幾年裡，“池焱”這兩個字就如同透明人一樣存在着。

不管是在街坊鄰居嘴裡，還是在學校裡面，大家似乎對他沒有太深刻的印象，隻隐約記得确實有這麼個名字。

難道是常年被周圍的人漠視，才會讓他選擇炭燒自殺？

秦修羽哪裡知道，他記憶中那個走丢的弟弟，在這個世界屬于“薛定谔的弟弟”，他或許存在，又或許不存在。

如今眼前這個人的到來，才讓這個“弟弟”終于有了具體的形象，填補了一些世界意識懶得創造出來的東西。

“小焱是想上私立學校？還是公立學校？”

燕市的私立和公立都有不錯的學校，秦修羽個人更偏向私立，這樣讓人照顧池焱也方便。

池焱已經想好了：“我不在燕市上學，我要回去，而且，我要你幫我把夏星辰也一起帶過去。”

既然得罪了蔣家，夏星辰就不能留在這裡了，後面就讓秦修羽和蔣家那些人鬥吧，雖然蔣家多半鬥不赢，但總比沒有好。

秦修羽遲疑，他能理解弟弟想要回去，畢竟那地方弟弟生活了十幾年，肯定更有歸屬感。

但是秦家的大本營在燕市，雖然兩地往返乘坐直達飛機也不需要多長時間，但如果真的出事，他并不能像上次那樣及時趕到。

秦家虧欠了小焱這麼多年，秦修羽自然更希望他能留下來，讓他享受秦二少該有的待遇。

“小焱，你再想想？”秦修羽試圖說服他。

好話說了不少，又是分析利弊，又是講了自己舍不得，結果這一路下來，池焱都沒有理過他一句話。

可見是生氣了，鬧脾氣了。

秦修羽見狀，暗中歎了口氣：“好，哥哥答應你，别生氣了。”

秦修羽原本想讓林子清繼續在燕市讀書，把兩人安排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如今隻能讓林子清繼續去原來的那所學校，他再把小焱，還有那個叫夏星辰的男生一起弄過去。

他沒和池焱說自己的計劃，因為他能看得出池焱不太喜歡林子清，如果說了，小焱肯定又要和他生悶氣，幹脆先把人弄過去，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說明原因也不遲。

其實秦修羽就算不說，池焱也能猜到，他也沒有為了對抗劇情，主動提及不想和林子清一個學校。

因為他必須要回去見一個人，改變一件事，這事可能不像夏星辰這件事那麼容易，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去那裡上學。

而夏星辰，去那裡上學也不錯，夏文凱就在當地打工，兄弟兩人也能經常見面了。

至于夏星辰的學費，以及當初和學校簽約的違約費什麼的，當然是财大氣粗的秦修羽來負責了。

這些錢，這些要求，他就是如此的心安理得，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不要臉的人生，就是如此的松弛。

***

池焱收拾好行李要離開燕市的那天，除了是周日以外，也剛好是母親節。

他一下樓，就瞧見了秦修朗抱住溫翠玲，夾着嗓子撒嬌：“媽咪，母親節快樂，祝媽咪永遠漂亮美麗，每天都是十八歲。”

池焱隻感覺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溫翠玲瞧見了池焱的身影，有些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鬓角的發絲，笑着打招呼：“小焱，行李收拾好了嗎？要不要阿姨幫你看看還有什麼缺的？”

池焱不住家裡，甚至不留在燕市，溫翠玲自然是樂見其成的，這話也多了幾分真心，

“不用。”池焱無視她的好意。

正好這會兒四下無人，秦修朗也不裝了：“會不會好好說話？真以為别人叫你二少，就能踩在我媽頭上作威作福了？”

池焱看着眼前這個還在上初中的小屁孩，嫌棄的表情溢于言表。

他看向拉着秦修朗，讓他别胡鬧的溫翠玲，發出一聲更加意味不明的嗤笑。

溫翠玲皺皺眉，她自認為這幾天并未和池焱起過任何沖突，也沒有虧待過他分毫，她不傻，池焱才被認回來，正是熱乎的時候，她怎麼可能魯莽的給他找麻煩。

要知道池家那邊得知池焱要和母姓後，為了和秦修羽修複關系，這幾天沒少上門來讨好池焱。

不過池焱對誰都一副“小爺懶得搭理你”的樣子，這也讓溫翠玲心裡好受不少。

甚至都不怎麼擔心池焱威脅到她兒子了，在還沒有站穩的情況下，就這副性子，以後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煩。

她昨天出門，就隐約聽說池焱惹到了蔣家那位寶貝疙瘩，把人弄進醫院了，說起這事的人恰好有家裡人在那家醫院上班，輪班的時候瞧見了，事情才傳出來。

而就在半個小時前，溫翠玲還接到了蔣太太的電話，說是大家一起聚聚，可見多半是真的了。

要不是有秦二少這個身份頂着，哪怕錯的是蔣家的那位寶貝疙瘩，蔣家那邊肯定早在第一時間教訓他了。

溫翠玲倒也不關心池焱惹了蔣家會如何，因為秦修羽百分百會保他這個親弟弟，她一個當後媽的人就沒必要沖上去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