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計他們都想不到，我這樣一個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小女孩，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喂，小鬼，得寸進尺啊，偷還不滿足，直接改搶了？”我刻意裝作很生氣的樣子，語氣兇狠地說。

這時候，有兩個孩子徑直朝我撲了過來，我直接兩記手刀，把他們打暈在地。

力道不強，估計一會兒就能醒。

被我拎着的那個小孩沒瞬間被吓得不敢說話，周圍幾個孩子也面面相觑，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沖上來營救同伴。

“勸你們别妄想撲過來以多勝少了，就憑你們這種程度的小鬼，再來一百個也打不過我。”我掃了他們一眼說，“别看我身材這麼小，力氣可是壯得能扛起來十頭牛哦。”

聽到這番話，周圍孩子更加膽怯，被我抓住的那個小孩也哀聲沖我道起歉來，我這才松開手。

一個年齡很小的小女孩被吓得直接哭了起來，那個小男孩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一聲不吭跑到那個小女孩身邊去安慰她。我揉了揉太陽穴，問到：“你們這裡年齡最大的是誰？”

“是我。”話音剛落，我就聽到一聲應答。一個皮膚黝黑，金發灰眼的小男孩從人堆裡鑽了出來，“有什麼事就找我吧，不要對其他人出手。”

“這麼說你就是這裡的孩子王咯？”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後繼續問到，“為什麼要偷我的面包？”

“因為餓。”他看了我一眼，面無波瀾地說，“這裡的孩子吃不起飯。”

“你們的家人呢？”

“我們是野孩子，沒有家人。”他說，停頓片刻之後又補充到，“我們就是彼此的家人。”

我點點頭，繼續問到：“可是你們都偷了我這麼多面包了，總得補償我點什麼吧？”

“你想要什麼補償？如你所見，我們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但如果你能放過他們，我可以……”

“不如這樣吧，你們帶我去你們平時住的地方坐坐客吧？”我打斷那個男孩的話，說，“雖說是無家可歸，可你們也總不至于這麼多孩子，連個能睡覺的地方都沒有吧？”

那個先前因過分平靜而顯現出超越實際年齡的成熟男孩，此刻臉上總算是有了表情。他不可思議地睜了睜眼睛，好像聽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話一樣。

這群孩子住在街區邊界一片廢棄的居民區裡，四周雜草叢生，房子也幾乎已經全部倒塌了。他們在斷壁上搭起塑料棚，立起大片的木闆，雜七雜八地用許多東西固定，才勉強算是有了能居住的地方。

如今阿瑞斯已經入冬，由于地理位置靠近赤道，氣候雖說算不上太冷，但擠在這種單薄的圍牆中還是沒辦法很好取暖。領頭的孩子掀開了髒兮兮的厚重門簾之後，我看到屋子内擁擠破敗的家具。這附近還有許多間這樣的房子，看得出來，他們也已經在這裡生活有些時日了。

隻有幾個膽子大的小孩跟了進來，其他小孩則都躲在門外等着。見狀，我說：“這裡太小了，我們還是出去吧，我有事情和你們商量，希望大家都能聽到。”

領頭的小孩在廢棄房區的空地給我搬來了一個小闆凳，雖然已經很破舊了，但看得出來，在拿過來之前他有認真擦拭過。坐下以後，身邊那些小孩也在我身側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圍成一個圈，直接跟着我一起席地坐下。

“你們應該已經很熟悉這片街區了吧？”我問到。

“那是當然，我們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的。”一個小孩搶答到。

“很好，那我要你們幫我做一件事，隻要你們做的足夠好，以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而且以後每次我來這裡，都會給你們帶面包吃，怎麼樣？”

“真的嗎？”那個領頭的小孩睜大眼睛看着我，“你想要我們做什麼事？如果有可能傷害到他們，那我沒辦法……”

“放心，要你們做的事很簡單。”我笑着說，随後掏了掏口袋，從裡面摸出一張照片，遞給他們看，“這個人——我要你們記錄下他每一次進這片街區的時間、停留的地點、和幾個人有過交集、進來以後做了什麼事、随身攜帶了什麼東西。最好是能把他說話的内容都記下來，怎麼樣？”

領頭的男孩看着那張照片沉思了片刻，然後擡頭問我：“如果我們照做，你真的能給我們帶面包嗎？”

“當然，如果我不帶，你們完全可以選擇隐瞞情報，不把打探到的内容告訴我。”我說，“怎麼樣？”

“這個人是誰？”他又問到。

“是一個地下組織的交易工作者。”我說。

“那你又是誰？”

“我和他一樣。”我笑着說到，“隻不過我們效忠于不同的老闆罷了。”

他接過照片，然後沒再多猶豫，點了點頭說：“好，我們做。”

一個小孩用一個有缺口的瓷碗給我端來一碗清水，他對着我咧嘴笑了一下，兩顆門牙都不見了蹤影：“姐姐，你喝水。我沒找到杯子，但是你别擔心，這個碗我已經洗過了，水也是幹淨的。”

我盯着這個小孩看了一會，接過碗的時候，腦袋裡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這附近有植物嗎？”我問。

“植物……？有啊，磚縫裡有很多草，那邊的院子裡還有一顆小樹。”

“那你去幫我找些植物葉子回來吧。”我看着回我話的那個小孩說。

語罷，他滿臉疑惑，但還是問了一句：“什麼樣的植物都可以嗎？”

我點點頭，他便一溜煙地就跑沒影了。

“今天的那些面包送給你們了，就當做是我雇用你們付的定金吧。”我看着那個領頭的小男孩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埃涅阿斯。”他說。

“埃涅阿斯……？是你自己取的名字嗎？”

“是以前照顧過我們一段時間的老頭替我取的，不過他人現在已經不在了。”

“真是個好名字呢。”我說，“我以前聽過一個故事，主人公也叫埃涅阿斯，他可是一個英雄哦，是一個很正直的君王。”

沒多一會兒，先前那個小男孩就捏着一把小草跑了回來。我接過草葉，把它放在清水上，單手扶着碗，在掌心放出身體的氣。

突然，輕輕的一聲“布”，像是小魚在水中吐了個泡泡那樣，一縷淡淡的白煙騰起，水中的小草消失，碗底赫然出現了一塊小熊軟糖。

“這……！”一片嘩然聲中，離得近的孩子一下子全部湊了上來，不可思議地盯着我手中的碗，大聲驚歎到，“這是什麼？魔法嗎？剛剛的小草怎麼不見了！”

我笑着把碗遞到埃涅阿斯面前，說：“嘗嘗看？”

他猶豫了一下，然後把手伸進碗中，撈出來那塊橘黃色的小熊軟糖，把它塞進了幹巴巴的嘴裡。

“這是……糖？”嚼了兩下之後，他驚訝地看着我說。

我笑着點了點頭。

“為什麼你能變出來糖果？這……”

“這是大人才懂得的魔法哦。”我笑着說，“如果你也想做到的話，那今後就努力離開這裡，來到大人的世界吧。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新奇的東西是你我都未曾見識過的，豐富多彩，非常的夢幻又危險哦。”

“……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糖了。”他注視着從我手中接過去的瓷碗，喃喃嘟囔着。

“好！其他人，”我把視線從埃涅阿斯臉上移開，從小闆凳上站起身來，然後拍了拍手，大聲說到，“如果想吃小熊軟糖的話，就自己帶着水和植物來我找我，我會用魔法幫你們變出糖果哦！”

孩子們一下子就一窩蜂地湧回了各自的屋子，然後帶來各種大大小小殘缺不全的容器。他們小心翼翼地端着盛放清水的杯子，手中緊緊攥着一把植物葉片，排隊等在我面前，又心滿意足地帶着幾顆小熊軟糖離開。這項活動持續了将近一個小時，最後每個孩子都收獲頗豐，我才在一群小鬼不舍的目光中離開了這片廢墟。

找到芭蕉的時候，他正坐在我常去的那間面包店門前的小闆凳上。見我過去，他不滿地抱怨到：“今天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啊，電話也打不通。要是和我一起出來，結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回不去了，酷拉皮卡豈不是要把我頭卸下來。”說完，仿佛不滿足般，他又用手比着脖子補充了一句，“身首分離哦。”

我沒忍住笑了笑。

說完，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揣進褲兜裡，向着街道一邊走去。黃昏将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他背光走在我前面，轉過身來看了我一眼。

“喂，走了。”他說。

我從神遊中脫離，小跑幾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