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喬以前來過多次對這裡算得上熟悉,印象裡是個挺熱鬧的地方。
沒什麼較寬闊的馬路和高大建築,數不清的小巷子彎彎繞繞聚成這個有些擁擠的居民區,地形實在是複雜。
林惜喬第一次自己偷偷跑來這裡找季時衍的時候就曾迷路過。
當時的林惜喬還在單方面追求季時衍,追得那叫一個熱情似火轟轟烈烈,可惜被追求者始終心如止水無動于衷。
情真意切的表白,換來不留情面的拒絕;給人帶早餐送禮物,往往最後歸宿是垃圾桶。甚至在學校裡碰到林惜喬,季時衍都是轉身就走,反正是半點面子也沒給人留。
即使是這樣,林惜喬依舊執着地每天去季時衍的教室對他進行圍追堵截。
放寒假的時候就沒機會在學校裡碰面了,于是林惜喬就想着跑去他家找人。之前有次放學纏着跟過季時衍一路,大概知道在哪。
沒想到人沒找到,倒是把自己給弄丢了。
繞了半天,後面實在是找不到路,于是幹脆掏出手機給季時衍發消息。
其實沒指望他真能來找自己的,畢竟季時衍一直以來對她顯而易見的避之不及。現在聽到她來找他,十有八九不會搭理她。
林惜喬也就是想着發消息給他刷刷存在感再賣賣慘罷了,她已經打過電話叫家裡的司機來接了。
沒想到就在她百無聊賴地蹲在路燈下等司機何叔的時候,居然收到了季時衍的消息,他居然問她在哪。
林惜喬真是既驚又喜,連忙給他形容了下周圍的環境。然後季時衍沒過多久就從旁邊的巷子裡走出來,臉色十分差勁地扔給她一件大衣外套。
雖然季時衍帶她走出巷子的一路上都是冷言冷語,話裡話外說的也都是讓她不要再來找他。但是林惜喬還是一路美滋滋的,白嫩臉頰上漾開的酒窩就沒消失過。
心想他其實也沒那麼讨厭我吧,這不還給我帶了外套呢嘛,這不是心疼是什麼!
那之後林惜喬自覺追人進程有不小的進展,決定再接再厲,後面又借各種由頭來找季時衍好幾回。
再後來談戀愛的時候也來過不少次,那些彎彎繞繞的小巷子要怎麼走也基本上記得差不多了。
隻不過現在過去了那麼久,且經過災後重建,建築布局各方面和以前肯定是大不相同,林惜喬四處比對着找了很久才找對地方。
大門上挂着沉甸甸的鎖頭,不知道季時衍是外出還是已經沒有在這裡住了。
林惜喬打算跳到窗台觀察下屋内有沒有人居住的痕迹。但是變成貓之後,原本低矮的窗戶對她現在這副小身體來說都顯得那麼的遙不可及。
仰望着那高度好一會兒,林惜喬才決定跳上去。都說貓咪的彈跳力很驚人,先試試看吧。
兩隻肉墊緊張地在地上來回摩擦了兩下才開始擺起架勢,她身體弓起,貓背上的肌肉都緊繃着。
林惜喬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後爪往後一蹬,猛地發力往上一個跳躍就攀到了窗台上。
看來貓這種生物的彈跳力果然不錯。
屋裡的窗簾沒拉上,林惜喬整隻貓趴在玻璃窗上使勁往裡看,驚奇地發現房子裡的布局裝飾居然和十年前基本一個樣。
季時衍應該還是住在這裡的,因為裡面看上去很幹淨,一看就是有人經常打掃。
地闆纖塵不染,客廳桌子上擺放的水杯裡盛着半杯白水,陽光透過玻璃杯,折射出幾道耀眼光芒。
得出結論後,林惜喬就打算繼續待在窗台這等着季時衍回來。
之所以不下去等,是因為地上濕漉漉的全是雨水,隻有窗台這塊地方是幹燥的。
這一等就等了很久。久到大雨漸漸停歇,久到夜晚來臨附近房屋的燈一盞接一盞地亮起,這座房子和林惜喬依舊身處靜悄悄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上又飄起了絲絲細雨。
就在林惜喬都懷疑季時衍到底有沒有住這裡的時候,寂靜的夜裡傳來一陣有規律的腳步聲,有人正不急不緩地朝她走來。
空氣中帶着下雨時獨有的潮濕泥土的氣味,道路旁沾染了水珠的樹木更顯蒼翠鮮活,遠處路燈的光線昏黃模糊不清。
此時一切都是潮濕安靜的,仿佛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季時衍就在這朦朦胧胧下着細雨的夜裡撐傘而來。
他撐着一把黑色的傘,握着傘的手骨節明晰手指修長,漂亮的像是藝術品。
傘面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隻能窺見其下半張臉,露出的皮膚質感冷白細膩。
高挺的鼻梁,顔色淺淡的薄唇,下颌線條清晰硬朗,往下延伸是修長的脖頸,衣領之上的喉結弧度性感。
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裝,身形修長,皮鞋落在地面發出有規律的踏踏聲。
他似乎和這片黑夜完美融合滿身孤寂,又似乎不太融洽地将這寂靜給割裂開來。
雨水順着漆黑傘面緩緩滑落,滴入布滿水的地面,悄無聲息。
他擡起傘檐,露出纖長睫毛下一雙比雨水更潮濕的眼。
那是一雙狹長、形狀溫柔的眼睛,瞳眸潋滟氤氲着散不開的朦胧水霧,眼神冷淡的時候,看上去也仍然顯得有些深情。
他擡眼,眼皮褶皺壓成平直的線,直直地看向窗台上窩着的小小一團。
林惜喬對上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落淚。
能夠再次見到你,真是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