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懷裡還抱着一個人類。”産屋敷耀哉的妻子在跟自己丈夫描述完無慘的外表之後，補充了一句。

無慘想過自己跟産屋敷之間會有一個了結，可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并不開心。

“鬼舞辻無慘，是我輸了。”産屋敷耀哉躺在病床上，長歎一口氣，看上去似乎也設想過自己落敗的可能性。

不過無妨，他也沒指望過能從産屋敷這種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臉上得到什麼其他表情，他隻是要親手終結産屋敷一族罷了。

“但是，你又真的赢了嗎？”

他看見産屋敷耀哉微微轉過頭，明明上半部分臉包着繃帶，連看清他的面容都做不到了，可對方的聲音裡依然帶着十分肯定的自信。

“他們都不願意相信，你會愛上一個人類，但是我卻相信。”

“成為鬼，并不意味着你就丢失了人類所能擁有的情感，正如你畏懼死亡一樣，這也是你的一種情感。”

“無聊。”他懶得聽産屋敷講這些說教的話。

“他很愛你吧，不然不會不顧一切的來保護你，之前看穿我計劃的，也是他。”産屋敷耀哉沒有理會無慘的不耐煩，而是繼續說着。

“肆意踐踏他人的生命，卻很珍惜他的性命，無慘，你也很矛盾啊……”

“閉嘴！你們怎麼敢和他相提并論！”他就不應該聽産屋敷在那邊廢話。

“下一個千年，你又會去做什麼呢？”

“你比我們壽命長，但是你卻總是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麼嗎？”産屋敷耀哉似乎笃定了他不會馬上出手。

“因為你永遠都不懂得滿足，這将使你在追求執念的同時，也在失去着你所擁有的。”

“無慘，真是可悲啊。”

他再也聽不下去了，就這樣，他親手了結了産屋敷的性命。

“你的話真是不堪入耳。”

“嗯，但是謝謝你，願意聽我說完。”産屋敷耀哉笑了笑。

那副泰然自若的樣子真是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你說完了吧？”

……

剩下的事情，他交給了那群沒用的家夥。

這點事情都辦不好的話，他們就更沒必要存在了。

他回到了無限城，回到了那個他無比熟悉的房間，可是卻再也看不到蘇我因的笑容，聽不見蘇我因呼喚他的名字。

“你一定又是在跟我惡作劇對嗎？不許再調皮了，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即使嘴上這樣說着，他的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可惜，蘇我因不會再嬉皮笑臉的突然蹦起來親他一口，再欠揍的說：“真的嗎？！不許反悔哦！”

“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他的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懇求的意味。

蘇我因心口的傷早已愈合，身體也不會腐壞，是他上次給蘇我因喝的血在起作用。

明明……他的血不是沒有作用，為什麼蘇我因不能醒過來？

他将自己的腦袋靠在蘇我因的胸口，胸腔裡空蕩蕩的，不再有鮮活的心跳聲。

他第一次品嘗到了寂寞的滋味。

距離那一天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他卻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他得到了永恒，沒有了弱點。

但也許，比起陽光，他更希望蘇我因活下去，永遠不要離開他。

哪怕永遠得不到青色彼岸花，永遠隻能行走在陰影下，他也想和蘇我因在一起。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就這樣依偎在蘇我因的懷裡，紛亂的思緒萦繞在腦海中。

其實蘇我因不是一個容易接近的人，剛認識的時候，每次他對蘇我因有一些想要親近的暗示的時候，蘇我因都會給他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

一次兩次這樣，無慘會覺得蘇我因是個傻子，這都沒懂？

但是當他做到快要明示的地步，蘇我因依然在不竭餘力的當一個氣氛破壞者。

那麼答案隻有一個，蘇我因在刻意回避他的示好。

可這也不全然是在刻意轉移話題，因為他看見蘇我因聊起自己感興趣的話題時，眼中的興奮與熱情不似作假。

他當時并不在意，隻覺得蘇我因的那些所謂的興趣愛好極其無聊。

什麼詭計……名偵探……推理……

簡直無聊透頂了。

他也不是沒看過蘇我因寫的稿子，但是也隻是略微撇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

與其專注于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蘇我因還不如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不過蘇我因還不算徹底無可救藥，就在他已經快沒有耐心在蘇我因身上浪費時間的時候，蘇我因開始認真了。

“悠小姐，我想為你贖身。”

那個夜晚，蘇我因撐傘冒着瓢潑大雨，跑到了他所在的秋影屋，隻為跟他說這一件事。

“你願意嗎？”蘇我因試探性的問道。

“為什麼？”他擡眸看着蘇我因，試圖從蘇我因臉上找出什麼破綻。

“因為喜歡你，想追求你。”蘇我因微笑道，“請給我一個機會。”

“也許我并不完美，但是請相信我，我一定會永遠對你好的，守護你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其實并不太相信蘇我因的說辭，他不懂愛，更不理解蘇我因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

可這對他說，無疑是件好事，可以讓他光明正大的進入蘇我家。

“好。”他佯裝羞怯，紅着臉微微點頭。

在剛和蘇我因确定關系的那段時間，蘇我因在他面前還沒那麼自然，每到稍微親近一點的時候，蘇我因就開始肉眼可見的緊張。

他住到蘇我家的第一天，蘇我因明明就是想叫他出來一起用餐，卻遲遲不敲門，在門口來回踱步了好幾分鐘。

直到他聽腳步聲聽到有點煩躁，直接把門打開，看見蘇我因正好把手懸在半空中，維持着想要敲門的動作。

沒想到他會直接開門的蘇我因，幹笑了兩聲，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無所适從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我來叫你吃飯。”

“嗯。”他沒有其餘過多的反應，那樣隻會讓蘇我因看上去更加窘迫。

“你别在意，我這個人有時候就是比較離譜！”蘇我因眼神飄忽不定。

他隻是輕笑一聲，留蘇我因尴尬地站在原地。

看他的因吃癟的樣子，也算是一種樂趣。

他動了動身子，換了個姿勢，用自己的額頭抵着蘇我因的側臉。

鬼是不用睡覺的，但是他願意與蘇我因相擁而眠。

僅此而已。

……

時間過得總是很快的，對鬼來說，更是如此。

幾個月後，紗理奈出生了。

他看着懷中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梅紅色眸子，并且面容相似的小家夥，眼神暗了暗，心情也有些許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