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應答。
她先前果然隻是在強撐而已。
白昀眼中滿是心疼,抱着懷中人越過泉水邊那攤已呈暗色的血迹,踏入了泉水,向着深處走去。
水流沒過他的腰間,他選了個離石壁近的位置抱着懷中人坐了下去。
泉水冷冽異常,可懷中那微閉着眼的人卻是毫無察覺,依舊沉沉靠在白昀肩頭。
兩人發絲在水中相互纏繞,身上浸濕的衣料宛若薄紗,他清晰感受着來自她後背的觸感。
他将她攏緊了幾分,擡手理了理黏在她臉頰兩側的濕發,冷月下的她蒼白易碎,毫無生氣。
“真不知拿你如何是好。”
白昀歎了一聲,一隻手托住她的手掌,手中幻化出一把雙刃匕首貼在她的掌心上,随後将自己的手掌覆上,雙刃沒入掌心,鮮紅血液瞬間從掌心溢出與泉水融合,猶如一段紅綢将兩人圍繞。
靈泉表面跳躍的青藍光輝也在這一瞬湧入懷中人體内。
他這是以自身血息為媒介助她更快吸收此地的靈力。
淩月感受到他的血息攜着靈泉中的天地靈力在體内遊走,也知道他耗費百年修為替自己療傷,可她的身體不受控制,無法阻止他。
意識恍惚間似有熟悉聲音從天際悠悠傳來。
“天地為證,日月為鑒。”
“吾神翊!”
“清月!”
“在此立誓,此生願與身側之人......,共取辰星作心抱,無轉無移千萬年......”
日落西斜,竹影婆娑,火紅晚霞透過葉隙灑在水中兩人身影上,白昀擡手拂去還挂在她眼睫上的淚珠,将人從水中抱出,步伐沉穩向着草屋走去。
“阿翊......”走動中,懷中人若有似無呢喃着。
自那夜進入靈泉後,白昀便察覺到她似乎是陷入了夢魇之中,幾日裡他為她施展了不少可以安神的術法,但懷中的她依舊是黛眉緊蹙,口中時不時溢出幾聲微不可聞的痛苦呢喃,淚水也洇濕了他的頸側。
徽宗曾提到過她神魂不穩,需在靈泉泡上些許時日,白昀想着或許是這靈泉導緻她有如此變化,他将人抱回屋中,替她換了身幹淨衣物。
白昀曾想過趁着她昏迷就這樣将她帶回妖域,但也知道她不願,他坐在床邊,輕輕握着她的手,無奈道:“三清非你能對付得了,獻祭血陣不過冰山一角,他所圖遠不止如此。”
良久後,歎了一聲,“算了,你若要淌這攤渾水,我陪你便是。”
白昀早知三清是獻祭血陣幕後之人,也知青溟早與三清有所勾結,隻不過先前他并未放在心上。
室内溫暖安靜,香爐中藥香萦繞,淩月醒來時已是深夜,良久的沉睡讓她頭腦一陣發昏,直到沁人心脾的藥香絲絲入鼻,她這才清醒了許多。
幾日的沉睡裡,淩月見到了許多從未見過的震驚畫面,也清晰看到了清月師祖那一直模糊不清,與自己一般無二的容貌。
若是從前,她定然是十分震驚,可如今已經發生了太多事,即便是十分遲鈍的人也該察覺到了其中的不尋常。
她醒來後,打量了四周一眼,并未發現白昀的身影,靜了幾息起身将放置在床頭不遠處師尊贈予的玉魂佩拿到手中仔細查看。
那日與三清交手時她便敏銳捕捉到他的目光有一瞬落在這枚玉佩之上。
淩月看着手中這跟在自己身側數百年的玉佩,眼中閃過猶豫,考慮良久,似是下定了決心,将手中玉環捏碎。
室内清脆碎裂聲響起,淩月攤開手掌,掌心那玉環已碎成晶瑩剔透的粉末。
她看着它毫無變化,眼中閃過意外之色,喃喃道:“難道是我猜錯了?”
話音落,掌心那晶瑩粉末忽然化作縷縷流光流向半空之中,流光在空中散開後又彙聚,一道若隐若現的少女身影出現在流光之上。
淩月見到那道少女身影,還未反應過來,淚水已是不受控制從臉頰滑落。
那少女虛影似呼是看到她的淚水,如一陣輕風來到了她的眼前,流光所化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微不可聞的喚了一聲“師尊”,還未等她做出反應,随即化作漫天流光透入她的眉心。
流光入體,淩月隻覺眼前有一瞬驟白,無數畫面猶如萬千飛花現于眼前。
那是玉佩中她“師尊”南音上仙的殘存的意念。
千年前極北之地,清月神魂耗盡身體即将消散之際,她那遠在宿月宗的徒弟南音趕到了她的身邊,不惜對抗天劫強行留下了她一絲魂血寄養在自己體内。
之後更是曆經數百年尋得上古聖土息壤,以息壤為基,自身血脈及神魂為引,凝聚出一具可承載她那一絲魂血的肉身,随後以自身全部修為将寄養體内的魂血引渡到那具肉身之内,身死之際為其取名——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