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翊從門外走進,掃了一眼被打理得幹幹淨淨的桌面,嘴角攜着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向還在忙碌的身影,平和道:“走吧,一道前往決議殿。”
淩月不自然的應答着,偷偷觀察着他的面色,看着他便無任何不悅,放下心跟在他身後走出了陽靈殿。
決議殿内,神翊獨坐高台,面上已無笑意,神色冷然,以上位者姿态俯視着跪在地上的男人。
地上那人跪得極低,幾乎是無力伏在地面。
他身上衣物破損布滿血迹,辮縷打着沉結,看着像是經曆了連日的奔波:“尊主,屬下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虛言,還請尊主明查。”
淩月靜靜站在一旁,觀察着地上的人。
那人看着雖隻有一口氣吊着,但說出來的話卻是擲地有聲。
“伯約,你在本尊身側百餘年,方才所言若是有假,你應該知道後果。”神翊聲音冷沉,透着震懾之感。
身下人聞言,身形微怔,他擡眼望向高台上的人,眼中盡是決然。
他毫不猶豫取出眉心精血,毅然道:“伯約以性命起誓,若有半句虛言,永堕畜生道。”
神翊沉默一瞬,聲音聽不出喜怒:“此事本尊會差人查清,還你已逝下屬一個公道,你先下去養傷。”
他坐在主位,手中拿着一卷域宗卷軸,攥着卷沿的指節泛着白,因着周身冷沉氣息,銀黑面具更顯怖色。
心中情緒翻湧,面上卻依然平靜:“淩月,你先下去罷。”
女子前腳剛出殿門,手中卷軸便已被甩在地面。
若疆站在台下,卷軸從他身側擦過,若疆知道,他是動怒了。
他将那被甩飛出去的卷軸撿回,半膝跪地,立在大殿中央,神色凝重看着高台上坐着的人,聲音有些急切:“尊主,方才伯約所言或許有什麼誤會,屬下與青溟相識近千年,他性格雖偏執了些,但斷然不會背叛尊主您,還請您容屬下前往極霜城将此事調查清楚。”
他不信,與自己一同征戰的好搭檔真會做出這等殘害下屬、背叛主子的荒唐事。
神翊并未答應,隻問:“若疆,你與他上一次見面是何時?”
聞言,若疆拿着卷軸的手一緊:“屬下與青溟已有百年未見。”
百年前青溟不知為何,突然親自前往栖無城,呈報域宗卷軸,望能帶領妖族衆人攻打人界。
此卷上呈,立即被駁回,還被罰了十道域劫,最後還是由若疆将他送回的極霜城,在那之後他便再未見過青溟。
一城之主,口出此言的确有失考量,被罰也是情理之中,況且那之後尊主也送去了許多療傷聖藥,他怎可能會因此事便背叛尊主。
神翊看出了他的想法,輕歎了聲,沉聲道:“青溟與你情同手足,也同本尊平定妖域内亂,此事本尊會親自前往,你同本尊一道。”
“是,尊主!”
若疆心中明了,自家主人還是顧念舊情,不然以他往日的習性,他根本不屑親自前往。
大殿外,淩月站在長廊上,看着不遠處的黑石假山,思索着方才那人在大殿之上的言語。
極霜城,她聽說過,那是妖域第二大城,位于域界邊界線不遠,雖說終年大雪紛飛,卻是妖域富庶之地,其城主青溟同若疆一樣,也是妖王神翊心腹之一。
這樣的人也會叛主?
瞧着方才那人開口時若疆的反應,淩月隐隐感覺得到,他一定會前往極霜城,至于神翊,她倒是猜不出來。
若是他也親自前往,自己又找一個借口留在駐神殿,那便多一些尋找天珠的時間。
淩月站在長廊拐角處,心中正盤算着找什麼借口可以不被懷疑,突覺身後有異聲,剛要回頭,豈料下一刻就被什麼東西狠狠撞到肩頭,因着修為自斂,腳下不穩,往前栽去。
“抱歉、抱歉,撞疼你了吧!”
少女一身紅衣,口中帶着歉意,急忙将人扶起。
這人力氣可真是不小!
淩月低着頭,餘光瞥見少女挂滿寶珠的裙擺,她拍了拍自己膝頭,柔聲道:“我沒事。”
聽到身下人的聲音,那少女原本使力的手突然一緊,語氣中帶着不可置信:“恩人?”
遭了!她居然還沒回狐族。
淩月聽到她這稱呼,心中“咯噔”一聲,她倒是真忘了問了。
兩人四目相對,卿落看到真的是她,眼中滿是驚喜:“恩人,你怎麼······”
“不要出聲,你若是将我身份抖露,我現在便殺了你。”她将手掌迅速覆了上去,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言語。
卿落雖被她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但心中知道,她并不會真如她所說,殺了自己。
她杏眼微睜,快速點了點頭。
淩月見她并未掙紮,神色柔和了許多,将手放下:“小狐狸,我的事現在不方便同你講,等以後有機會我會告知,眼下我乃神翊貼身侍女,這是你我的是第一次相識,知道嗎?”
卿落看着她,眼神清亮,毫不遲疑立刻回道:“我知道。”
淩月方才的解釋,有或是沒有與她而言便無,即便她不解釋,她也不會阻攔。
淩月看着她望向自己,還是如先前一般喜悅,心下有些愧色,她剛剛才威脅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