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似周二家這樣的情況還有許多,周禾一路踏着哭聲穿街過巷最後來到周四奶家。
家中隻有周四奶婆媳三人,周二林父子二人周禾并未見着,想來也是跟自己一樣,出門打探家中消息去了。
周四奶見着周禾一把攥住她的手急問道:“那些差役可曾進到你家中?有沒有被吓到?”
周禾搖着頭表示自己沒事,又道:“或許是我家住的偏,那些人倒未曾闖進來,不然......”周禾想着一路走來看到的情形,心有餘悸的搖了搖頭。
想到此又問周四奶:“四奶,您家可還好?那些人......”
“也沒進來,幸而昨天你二林叔提前去和村長通了個氣,在那些人來的第一時間就把糧食交出去了,否則再晚一步......”錢财損失隻是一方面,家裡的年輕女人和孩子都得被吓得不輕。
事到如今也隻能安慰自己:雖然提早交了稅賦,好在眼下季節果蔬茂盛,總不會真的将人餓死,忍到秋收就好了,那時候田裡所有産出都是自家的,這個冬天就不怕了。
兩家人互相安慰了一陣,周禾就提起了涼粉的生意:“我估摸着經過這一遭,鎮上的涼粉生意恐要受影響,除了趕集日平日裡怕是不好賣了。”
周四奶也歎氣,周禾說的正是呢,現在這個情形誰家還要閑錢置辦吃食,能有口雜菜粥喝就不錯了。
好不容易幹起來的營生眼瞅着又要沒了,四奶一家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這次稅賦他家雖說勉強也湊夠了,但幾乎也快頭掏空了家底。他們逃荒到此不過二十來年,賃田地蓋房子一點點積攢家業,好不容易這兩年有了些結餘,結果眨眼成空,怎麼讓人不難過!
周禾見氣氛不對趕忙說出自己後面的打算:“鎮上嫂子常去送貨的吳家看上了我的涼粉,打算在城裡開個食鋪子,所有的供貨都由咱們這邊送,我想着嫂子反正是跟吳家打慣了交道的,這送貨的活計不如還是嫂子來吧,當然這個費用自然不能按照之前那樣算,每送四塊涼粉我給嫂子一文,如何?”
周四奶婆媳三人都沒想到轉機來的這樣快,前一秒還在擔心以後的營生斷了,後一秒就又有新的機遇擺在眼前,而且她們沒有聽錯吧,不需要賣出去隻幫着送一送貨就能拿到錢。
既然是在縣裡開小食鋪子,那要貨的數量肯定就不會太少,每天怎麼也得三五十塊吧?送四塊能得一文,平均按照每天四十塊算那就是十文,一個月就是三百文,再加上鎮裡趕集的生意也不會丢......
天哪!這樣一算,他們家稅賦上花出去的那些錢,不是很快就能賺回來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周四奶覺得周禾簡直就是她家的活菩薩,大救星!這可比兒孫出去打短工強多了,那爺倆哪回出去不得累掉半條命!
誰知周禾的話還沒有說完,後邊還有更讓他們吃驚的内容:“我之前在縣城西市裡擺了個小攤子,如今既然要專心做涼粉,那攤子隻怕也顧不上了,我想着縣城離得那麼遠嫂子去了隻為送貨實在可惜,不然還像之前那樣繼續擺個攤子。”
隻不過這攤子從鎮上挪到了縣裡!
這下輪到香草慌了,她先是看看坐在自己左右兩側的兩位婆婆,然後又看看對面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周禾,喃喃道:“這,這我行嗎?”
“行,怎麼不行,嫂子你之前就做得很好呀!”周禾對香草的能力很有信心。
香草想說那怎麼一樣,之前都是周邊的鄉親,大家沒啥不同的,現在可是進縣城啊!據她當家的說,城裡人講究忒多,對着她們這些鄉下人從來都是用鼻孔看人的。
再說了自己進了城隻怕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更别提賣東西,她心裡慌得很第一反應就是想逃!
周禾沒再安慰香草,而是将視線看向了周四奶婆媳:“四奶,二林嬸子,依您說進城賣涼粉這事,我香草嫂子行不行?”
婆媳倆對視一眼,然後笑着點了點頭,都表示周禾說的很對。
周禾更是笑了:“嫂子你看我沒亂說吧,大家都覺得你行呢,你看之前你做得多好。縣裡人跟鎮上也沒啥區别,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而且他們還更舍得花錢呢!嫂子你就聽我的準沒錯。”
想到香草剛開始可能有些怯生主動道:“第一遭我與你同去,咱們先認認地方,等都熟悉了嫂子在自己進城,這樣可好?”
周禾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還能說不好嗎?而且從香草内心深處來說她也是個不服輸的性子,覺得自己未必就比那些城裡人差了,最初的慌亂不過是習慣使然,對城裡仰視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