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想看救星一樣看着周來寶，拼命抓住他的手，哀求道：“來寶，娘跟你爹都是受了趙三的挑唆一時糊塗。娘後悔了，娘真的後悔了，你去幫娘求求小山姐弟，求他們看在一家人的份上，就原諒娘這一次吧！娘保證以後一定會對他們姐弟好的，他們隻要幫着跟村長說幾句好話，娘跟你爹就沒事了。啊！來寶，你快去呀！”

劉氏這一番話，徹底将周來寶心底的最後一絲絲幻想打破。原來那些人說的都是真的，爹娘真的做了那樣的事？

周來寶含淚質問：“娘，你們我什麼要這麼做，小山他們沒了爹娘已經很慘了，你們為啥還要下藥害他，還要賣了禾兒姐？”

他們村子雖窮，也絕少有賣兒賣女的事，那樣的行為是被村人所不恥的，周來寶雖小卻也明白他爹娘這事做的不地道。

聽着兒子句句錐心的質問，周二氣的在屋中破口大罵：“沒良心的小兔崽子，老子還不都是為了你，他沒了，将來你才好多得些家業。”

周來寶才不聽他爹的鬼話，抹了一把眼淚道：“小山就是好好的，咱家也有房子有地，幹啥非去惦記大伯家的東西。”

周來寶記得死去的大伯一直對他很好，每次有了新鮮玩意和吃食，都是他和小山一人一份，那些好東西沒少讓何三胖他們眼饞。

周二一腳踹在門上，深恨兒子不懂得他做老子的苦心。

劉氏心疼兒子，同時也擔心逼周來寶逼得太狠了适得其反，忙拉着丈夫阻止他再說，轉而自己柔聲去兒子：“來寶，娘跟你爹都知錯了，保證再不會了，可是你若不去求你堂哥，村長就要把咱們一家都趕出去，外頭世道亂的很，沒了房子和地，咱們一家就都活不成了。

好孩子，聽娘的話，去求求小山和你堂姐吧，隻要他們肯去跟村長說說好話，那咱們全家就都沒事了，娘是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可是他們姐弟現在不也都沒事麼！”

劉氏把這輩子的耐心都用上了，一會兒輕聲慢哄，一會兒哭泣哀求，軟硬兼施的逼着兒子去給自己求情。

最後，周來寶木着一張臉，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了祠堂。直到走出去好遠，還能聽到劉氏在背後的呼喊。

其中一個看守的村人，忍不住說了一句：“周家這小子看着倒比他爹娘有良心。”

另一個搖搖頭：“這麼小，且得看呢。”

周來寶不知道該去哪裡，就這麼漫無目的四處亂走，可走着走着他就發現自己到了堂哥家的門外，然後還被發現了。

周來寶一張臉上滿是羞愧，知道了爹娘做的醜事，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做了幫兇，他壓根沒臉再見周小山。

望着站在門口不敢擡頭的堂弟，周小山的心境也是分外複雜，兄弟倆就這麼隔着院子站了好一陣，周來寶忽然擡手抹了一把眼淚：“哥，對不起！”

因兩人出生時間挨得極近，也因着在長輩面前跟得寵，周來寶向來不肯管周小山叫哥，每次都是直呼其名，今天這一聲“哥”可是破天荒頭一次。

周小山還未張口，先就哭了，好一會兒他才哽咽到：“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給我端的那杯水有問題，知不知道你爹娘做的那些惡事？

周來寶聽了拼命搖頭：“我，我沒有，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不會給你喝那杯水。

“對不起。”

周來寶羞愧難當，再次道歉之後，便想要離開。

他人還沒轉過身就被從竈房裡出來的周禾叫住：“來寶，進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周來寶詫異的擡起頭，這個堂姐一向話少，更是從來沒有主動找過自己聊天，今天忽然叫住自己是來是為了爹娘的事，周來寶一下變得十分緊張，不過到底還是跟着周禾進了院子。

周禾看着兩個哭成花貓臉的弟弟，歎口氣，而後将人拉到水盆前洗漱。等兩人都收拾幹淨了，這才端出三個碗說：“折騰了這麼久，都餓了吧，先吃點東西，有話咱們一會兒再說。”

周來寶好不容易才停下的眼淚，措不及防的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