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照乘眼神難辨,整理好林北柔的衣服:“沒時間說這些了,看外面。”
巨影遠去,白色塵暴沒有褪去,能見度恢複到附近三十米左右,車流也沒有動,他們附近的幾台車,緩緩放下了車窗,竟是不怕瘴氣,林北柔看到車裡那些人員都戴了防毒面罩,坐在座位上,看似一動不動。
荀照乘:“七點鐘方向,三點鐘方向,十一點鐘方向。”
新垣鑫利落地持起法器,瞄準,司空晏也一樣動作,三個人忽然高度默契起來,朝向不同方向,車窗被放低,露出足夠寬的縫隙,剛好夠他們瞄準那些人。
林北柔也戴着面罩,穿着作戰服,看着個子比他們小得多,應該沒人能認出她。
荀照乘低聲說:“他們在找編号者。”
話音剛落,林北柔就看見遠處有爆炸的火光,一台車被炸飛了,戰鬥聲響起,對方在找所有可疑車輛,不止他們,趁着車流不能動,展開地毯搜索。
爆炸引起了一些混亂,三個人中荀照乘戰術經驗最豐富,直接說:“下車。”
然後對林北柔說:“待着别動。”
三個人打開車門下了車,車窗自動合上,林北柔坐在車内,緊張地環顧,看向三個人走向三個不同的方向。
他們每個人都有足夠的威懾力,一開始對方沒有異動,當他們越過某個距離值,對方瞬間擡起了藏起的法器。
林北柔聽到了消音器加裝後的射擊聲,靈能子彈穿透對方頭顱,林北柔目不暇接,看向三個不同方向,好像看到三個不同的司空晏,都是标準的射擊姿勢,不到兩秒就将對方全員殲滅,車内全是破碎的頭顱和鮮血。
其他車靜止不動,沒有一個敢放下車窗攻擊,目擊者都能看出三個人的反應速度和戰力強度不是他們能對付的。這也一定程度上暴露了他們的身份,尤其是他們還穿着同盟的作戰服和戰術裝備,在這些民間勢力中就格外顯眼。
車門打開,三個人回到車上,關上車門,白霧散開了,兩邊車流開始朝外開去,空間頓時不再擁擠,新垣鑫發動座駕直接變道超車。
荀照乘看了下手表:“兩分鐘。”
新垣鑫:“時間不夠了。”
林北柔:“什麼意思?”
司空晏在她耳邊說:“剛剛那些人是來試探的,死掉了訊息就會傳回去,他們就會知道我們這邊很可能有編号者,我們隻有兩分鐘時間離開。”
新垣鑫總結:“他們想在進深禁區之前先幹掉我們。”
他們的車朝空曠區飛馳,不一會兒脫離了車流,林北柔松了口氣,回頭一直看,過了十分鐘,突然看到了不對勁的東西,三個光點憑空出現,朝他們這邊飛了過來。
“來了。”司空晏啧了一聲。
荀照乘用望遠鏡看了一眼:“三号,七号和九号。”
林北柔一聽到三号,眼睛微微睜大,三号高度疑似是其他位面的高階“修士”,而司空晏現在沒有修為,而對面馬上就要追上來了。
“你害怕了?”司空晏耳語。
荀照乘:“魏瑕,你帶林北柔先走。”
林北柔:“什麼?等等……”
新垣鑫停了車,和荀照乘一起下車,兩個人從後車廂拉出兩台改裝摩托,騎上去直接朝那三個光點方向去了。
司空晏爬到了駕駛座上,發動了車子,全速朝前方前進。
林北柔:“等等!不能丢下他們!他們都不是編号者!”
司空晏:“心疼了嗎。”
林北柔爬到了副駕駛座上:“他們會死的!”對面有三個編号者,其中一個還是三号。
司空晏:“那就讓他們去死,這樣就沒人能跟我争你了。”
林北柔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你瘋了嗎,現在是開玩笑的時候嗎,他們就是你,他們的元神是你的元神,他們要是死了,你會受重傷!”
司空晏還是那樣陰柔:“不。”
林北柔對祖宗的突然發瘋無言以對,焦急看向外面,抓起望遠鏡,視野中,三号停在了一邊,七号和九号上前,周身環繞着強大的靈力波蕩,荀照乘和新垣鑫的摩托車停在下面,和他們對峙。
三号對七号和九号吩咐了兩句,七号和九号就降落在了地上,分别對上了荀照乘和新垣鑫。
三号調轉方向,朝他們這邊追了過來。
林北柔:“……”
司空晏突然提起唇角:“找死的來了。”
林北柔沒空再去看荀照乘和新垣鑫那邊了,三号不到半分鐘就追上了他們,他淩空飛行,一身适合在沙漠行走的罩紗長袍,帶兜帽和鬥篷,用黃金鍊固定,他手裡握着一個形狀奇怪的法器,法器上有三角形和眼睛符文。
林北柔和他像勿忘我一樣冰藍色的眼睛對上,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他盯着她,就像盯着獵物一樣。
司空晏的聲音覆蓋了她,阻隔開一切侵犯:“你來開車。”
林北柔回過神:“我沒開過這種卡車!”她的駕照是開小汽車的。
司空晏根本不理,握住她的腰,直接把她抱了過來,自己退後,去了後座,林北柔隻好接管了這輛卡車,全神貫注開車,不知不覺回到了熟悉的節奏,以前在勝身洲,司空晏也是這樣,打群架的時候,問也不問一聲直接讓她來指揮神伶們之類的,林北柔手忙腳亂了幾次,就熟悉了。
林北柔突然發現司空晏又耍了她,他早就開啟了自動導航和駕駛模式,根本不用她動手。
林北柔回過頭,看見司空晏打開了車頂,以不符合他體型的輕盈敏捷,引體向上爬了出去,關上車頂。
林北柔:“司空晏!”他現在沒了修為,要怎麼對付三号?
林北柔按下按鍵,車内屏幕顯示了外面的景象。
司空晏站在車頂,三号跟在他後面,保持着穩定的距離。
三号:“久仰大名,一号,初始者,前天晚上有件有趣的事情,現世幾大靈脈同時爆發脈沖,等級很高,卻沒有次生災害,那之後,友方告訴我,你失去了全部修為,我不禁好奇你做了什麼。”
司空晏:“你猜。”
三号:“能把你的修為抽空,除非你做了一件逆天而為的事,比如,回溯時間?”
司空晏眼睛就像透過三号,看向虛空,就像三号隻是這片禁區的一粒沙。
三号本來還帶着一絲笑意,突然不笑了,眯着眼睛看着司空晏,冰藍色的虹膜中,瞳孔縮成黑點,顯出讓人不适的無機質感,林北柔從來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之前幾次接觸他都遊刃有餘。
三号:“我需要四号幫我在阿賴耶識世界找到我的親人。”
司空晏懶懶散散地說:“二号是被你親手殺死的,你找不到的。”
林北柔聽到這個信息量,眼睛睜大。
三号臉色扭曲了,好像司空晏猝不及防捅破了他的秘密,剝開了他的傷疤,讓神經暴露在了空氣中。
三号:“……你知道,你果然回溯了時間,這是第幾次?”
司空晏陰鸷地說:“數不清。”
三号瞳孔驟縮,接着爆發出一陣大笑,林北柔覺得這是僅次于司空晏的第二變态的笑聲。
三号:“我和二号是兄妹,四号,就像你和五号一樣,我們被人為分開了,進入了不同的陣營,我們信仰不同,隻能殺死彼此,我希望死亡讓二号擺脫她身上的枷鎖,這樣她就會重生,回到她的親人身邊,雙生子在預言書中一直是一生一死的狀态,至今隻有你和五号打破了這個循環,我一直以為你們比我們幸運,現在我發現了,不是你們幸運,是有人在幫你們。”
林北柔怔怔地望着屏幕,記憶隐隐約約松動破土,一陣頭疼侵襲了她,她抱住腦袋。
三号:“一号,你也是來自異位面的吧?和我一樣,被困在了這裡,你活了多久了,有一萬年了嗎。”
說完,他似乎不太在意司空晏的回答。林北柔忽然意識到,三号的實際年齡可能和司空晏一樣,非常漫長。
三号彬彬有禮地說:“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就不客氣了,殺了你,我就帶走四号。”
司空晏勾起嘴角,眼睛裡一片虛無:“歡迎找死。”
三号朝司空晏襲了過來,司空晏站着沒動,下一秒,他們同時消失在了空氣中。
林北柔終于找到了手動模式,切換了回去,卡車一個急轉彎,卻隻能看見空地,看不見司空晏了。
林北柔呆了幾秒,果斷把車往回開,一直朝荀照乘和新垣鑫的方向開過去。
之前的車流分散開,朝深禁區進發,淺禁區磁場很亂,接下去不知道還會遭遇什麼奇怪的存在,所有人都在争分奪秒,突然間,事故爆發了。
“……呃啊啊啊!!!好痛!這是什麼!”有人捂住後頸大喊,弓下腰,一車人相繼爆發了同樣情況,車子七扭八拐了一長段,不得不緊急停下。
衆人打開車門跑了下來,跪在地上大吐特吐,被頭疼和後脖子強烈的異物感侵襲。
“是剛才的瘴氣,那個瘴氣和巨影……不對勁……”領隊以為是什麼奇怪的感染,先給自己打了一管針劑,卻無法阻止那種熱痛,他拉過隊員,扒開對方衣領檢查,發現對方後脖子上鼓起一塊包,形成一個腺體樣的突起。
領隊想到了什麼,臉色變了,踉踉跄跄過去查看其他隊員,發現都是一樣,他自己也是,他向後伸手摸到了那個鼓包,敏感刺痛的感覺像電流一樣傳遍全身,疼得他跪倒在地上,吃力地打滾。
他憑借意志力沖回車上,顫抖着手抓出了一本厚厚的白皮書,上面寫着禁區指南四個字,狂亂地翻找着。
“岐海巨影,不明存在,創世紀前衆生之一,帶白色瘴氣,散播虛空孢子,可進入元神,改變元神弦振,進化為元初二型,于後脖頸長出腺體,腺體有發熱型和安撫型之分,暫定義為雌雄之分。”
“腺體型不受本體生理性别影響,是随機産生,雄型腺體會産生發熱期,需要雌型腺體安撫,若不及時進行安撫,則會進入狂亂迷失狀态,身體發燒,輕者陷入昏迷,嚴重者可緻死。”
“腺體會散發信息素,特定信息素之間會相互吸引,不同雄型宜尋找高度契合的對應雌型,如契合度較差,則安撫效果大打折扣,一個雌型可以對應一到多個雄型,形成群體安撫,雌型腺體也會進入發熱期,雄型腺體可以對其進行安撫,在發熱期,本體的思考能力和理性趨近于無,欲望和沖動會占第一優先位。”
“安撫類型和階段分類複雜,分為精神連接和身體連接,可分别進行,也可同時進行,強大的安撫型可無限倍增幅發熱型的作戰力,是珍貴的可持續性戰鬥資源。”
領隊意識到了,他們這是進入了第一次發熱期,如果不快點,可能會造成大面積傷亡。
原本不同勢力之間還打算展開獵殺,一場大逃殺在所難免,現在全都被打亂了。
目之所及,所有在疾馳的車都停了下來,人們意識到了這場元神變革,确認了自己的型号後,全部在慌亂地尋找和自己匹配的型号,安撫型修行者不論是男女,全都被當成大熊貓圍在中間,由小隊成員自發組織自救,立即就地進行元神連接,開始安撫。
林北柔對這場影響人類深遠的事件一點不知道,隻顧開着車回到了荀照乘和新垣鑫所在地方。
“荀少校——新垣少校——”
林北柔看到前方出現了一個高達幾十米的空間裂隙,這是某種場域入口,修行者可開辟屬于自己的場域,在場域中将實力發揮到極緻。
林北柔明白,一定是七号和九号開啟了場域,而荀照乘和新垣鑫就在裡面,兇多吉少。
林北柔停下車,甩上車門,帶上了能帶的法器,想也不想,就沖進了場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