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魏瑕,也不是司空晏。
林北柔下意識問:“什麼意思?”
甲方:“司空晏或者魏瑕,他不在這個飛行器上,那個被魏家抓走的不是他,現在這個隻是一個用障眼法假扮成他的傀儡,不是真的活人。”
林北柔想起來了,司空晏是活了很久的老怪物,除了心劍,他還會其他很多旁門左道的東西,比如傀儡術,他制造的傀儡和人偶,被勝身洲其他人稱之為神伶。
甲方:“這個人偶身上沒有任何法力,隻是個紙殼子,周阆嶼也不在飛機上,我的時間到了,你隻能靠你自己了。”
林北柔還有一萬個問題想問,下一秒,難以抵抗的暈眩襲來。
林北柔微微睜開眼,空間平穩,溫度恒定,她睡在U型枕頭上,差點流了口水,窗外是藍空如洗,雲層依然潔白綿軟,像一望無際的白海,沒有任何突兀得像圖層異常的黑點。
林北柔幾乎覺得剛才又是一場逼真如同幻覺的短夢,她之前經常做這種稀奇古怪的夢。
林北柔慢慢地轉過去,不動聲色用餘光看向魏瑕。
他還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勢,也看着窗外,好像不累也不餓。
林北柔:“謝謝你之前送我的防噪音耳機。”
魏瑕轉過來,臉上沒什麼表情。
林北柔:“這個,你不記得了?”她把耳機摘下來給魏瑕看。
魏瑕看向她耳機,林北柔手一松,耳機不小心掉在了地上,林北柔:“啊啊啊!”
林北柔假裝慌了彎下身去撿,順勢抓住魏瑕手腕。
林北柔直接用元神感知了下。
她曾經和司空晏是道侶,結下過最高等級的天道心契,隻有她能用這種簡單粗暴的辦法。
對方的元神靈府是空心的。
他沒有靈魂。
林北柔整個後背都麻了。
這麼逼真的傀儡人偶,隻有司空晏才造的出來。
怪不得魏瑕一上飛機話就這麼少。
“叽叽。”
林北柔剛起身,灰兔就擡起腦袋站起來,翹首以盼看着她,林北柔都不知道兔子居然還可以叫,聲音非常輕非常軟,跟個玩具差不多,努力把毛茸茸的臉伸出栅欄縫隙。
林北柔遲疑了下,她現在覺得這隻灰兔不是單純的寵物,林北柔蹲下來裝作逗兔子,感覺到灰兔活倒是活的,身體暖呼呼的,心跳很有力,但體内并沒有什麼靈力,就是隻普通的小動物,不能對她提供武力上的協助。
要在有限的時間内找出内奸,阻止墜機,聽起來像天方夜譚,更無語的是,她不知道剛剛和甲方的對話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她的幻覺,那她和精神病也沒什麼太大區别。
他們在的區域是頭等艙,寬敞舒适,配有單獨的衛生間,居然女生和男生衛生間還是分開的。
林北柔站在最後一排慢慢觀察前面,和普通飛機一樣,駕駛艙在最前面,要進入駕駛艙,就要穿過頭等艙。
最前排坐着莫衡、謝輕眠、孫芮晗和一個不認識的男性。
頭等艙的人背後都是世家,冒充難度系數非常高。
林北柔看了一眼身後,頭等艙後面有一小段通道,通道後面是門,後面有另外的機艙。
林北柔走過去,通道内一個身穿黑色基地制服的高大覆面軍士攔住了她:“禁止随意走動,回自己座位去。”
林北柔:“後面機艙是什麼?”
軍士:“是其他基地學員。”
頭等艙坐的是世家出身天賦上佳的學員,普通機艙坐的是普通學員,按照修行者标準,也非常強,隻不過沒有頭等艙的潛力大,二者初始面闆屬性值不同,就像卡牌遊戲中五星卡和四星卡。
林北柔:“噢,我可以去看看嗎。”冒充普通學員,應該更容易。
軍士:“這位學員,請不要給我們添麻煩。”
軍士戴着黑色軟面罩,隻露出眼睛,目光銳利得像鷹隼,壓迫感很強,衣服很厚也看得出衣料下身材強壯,林北柔不确定對方有什麼神通能讀心,也不确定對方是不是内奸,隻好說“好吧”,然後掉頭回去了,如芒在背,感覺到對方盯着她。
孫芮晗正在左顧右盼,回頭張望,剛好和林北柔對上視線。
林北柔:“……”
林北柔現在大腦前所未有清明,想起了和孫芮晗的接觸。
孫芮晗天賦低微,在家裡沒地位,長期受人忽視,為了在苔痕宗受重視,想了個歪主意,試圖下藥藥倒魏瑕,想趁機發生關系,憑借魏家的勢力翻身,結果雞飛蛋打大翻車,之後被孫和鈴帶回家訓誡收拾了三個月,現在痛改前非洗心革面老實多了,因為是孫和鈴的侄女,被冒充的可能性是最小的。
林北柔朝孫芮晗招了招手,孫芮晗馬上就起身過來了,到她面前壓低聲音:“我居然也要去基地!不是學員,是實習生,過去後勤打雜的……我姑姑說看我表現,要是實習期結束評分合格,我就可以去考組織其他部門。”
林北柔:“你要認真上班了?”
孫芮晗分享欲旺盛:“考不得考得上還不一定,反正我也不想被家裡看不起了,過年聚個餐都卑微得要死,我要奮鬥,對了,我在後勤,到時候你有事可以聯系我。”
林北柔:“你去後勤,周圍也都是世家的人?”
孫芮晗:“當然不是,很多散修和平民,到時候關系會很難處,他們一直很恨世家占據資源,我也不會慣着,該幹嘛幹嘛,把工作做好就行。”
孫芮晗改正自新,也隻是對林北柔和周阆嶼等少數人态度好,對其他無關的人,她還是世家後代的本性,多少有點優越。
語氣,眼神,直覺,林北柔确定了孫芮晗确實是本人。
林北柔:“飛行員怎麼選的,假如有誰冒充怎麼辦?”
孫芮晗有點摸不着頭腦:“啊?不可能,機長和副機長資曆都很老的,上機前還必須通過正規驗證程序,不可能被冒充。”
林北柔:“除了機長,還有誰能進駕駛艙?”
孫芮晗:“乘務長?一樣的,不可能被冒充。”
林北柔:“有境外奸細混到飛行器上了,想把所有人殺了,然後炸基地,要不你聯系一下你姑姑,能返航最好。”
孫芮晗傻眼了,看着林北柔,好像覺得她沒睡醒:“隻有機長他們有特殊的通訊可以聯系地面,一上飛行器就全部軍事化管理了,你能在頭等艙走動都是頭等艙的特權了,我們也不可能讓乘務長傳話,乘務長根本不可能信啊,你有什麼證據嗎。”
林北柔理不直氣也壯:“……沒有,所以我正在找。”
孫芮晗查過林北柔的資料,知道她是有些病史的,小心翼翼看了林北柔一眼,感覺林北柔可能是被害妄想發作了。
林北柔沉思:“你的意思是,現在機長、副機長、乘務長等機組專配人員,他們不可能被冒充,剩下的人都有被冒充的可能性。”
孫芮晗适應了林北柔的思路,幹脆當打發時間陪她聊:“對啊,頭等艙有二十四個人,六排,普通艙估計有六十多個人,世家的人更難冒充,但不排除有這種可能性。”
林北柔不說話了。
孫芮晗看她表情不對:“等等,你不會想挨個排查吧,那還不如守株待兔,反正他們必須進駕駛艙才能控制飛行器,隻要看待會誰鬼鬼祟祟想接近駕駛艙就好了。”
林北柔:“他們有兩個目标,要麼進駕駛艙控制飛行器,在基地墜毀,如果進不了飛行器,就想辦法把所有人殺了,所以他們不一定非要進駕駛艙。”
孫芮晗:“……”
孫芮晗感覺自己跟上了被害妄想的思路了:“不可能,那些軍士修為都超級高,人形兵器級别,一兩個内奸根本不可能打得過。”
林北柔:“他們不需要打,在飛機餐裡下毒可不可以呢?”
孫芮晗搖頭:“沒有飛機餐,學員門派和信仰很多樣化的,飲食規矩特别複雜,有的不吃豬,有的不吃牛,有的不吃魚,還有的一點調味都不吃,基地才有分區食堂,飛行器上不會搞這些,全部是吃飽了飯上來的。”
林北柔:“那水呢,所有人都要喝水。”
孫芮晗:“是分裝好的密封水,乘務員直接發給每個人,沒有動手腳的空間。”
林北柔沉思。
孫芮晗一口氣科普下去:“飛行器上也不允許攜帶法器,随身行李要開箱檢查,法器都在底層的行李區,有軍士看守,他們想動手,也不能靠法器法寶……呃?!”
她越過林北柔肩膀看到了什麼,表情抽搐了一下,林北柔在思考沒注意,孫芮晗輕輕拍了下林北柔肩膀。
孫芮晗:“你看那邊。”
林北柔轉過去,謝輕眠剛好坐下,坐在了她剛才的位置,也就是魏瑕旁邊,并且一臉嚴肅地開口跟魏瑕交談,魏瑕沒有回應,謝輕眠好像也不在意,自己說自己的。
林北柔:“……”
這個魏瑕是人偶,萬一暴露了會有什麼後果嗎。
孫芮晗好像誤會了林北柔的表情,捂嘴附耳悄悄說:“不要擔心,魏瑕進過禁區,他們說進過禁區的人回來後都不是他們自己了,不正常,不會受到任何誘惑。”
林北柔:“那你當初還?”
孫芮晗:“我當時還不了解,以為他是個普通男人,沒想到他……”
孫芮晗聲音減弱,把不是人咽回去了,孫芮晗現在對魏瑕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深層恐懼。
林北柔:“我想去普通艙看看,該怎麼去?”
孫芮晗:“去不了,他們不允許串寝。”
謝輕眠突然發出一聲短促低叫,附近其他人都看了過去,有人上前關心。
“啊?被兔子咬了?”“流血了,有創口貼嗎。”
有個原本就看不慣魏瑕的男性世家子不陰不陽地說:“兔子還能把人咬出血?魏瑕,你這兔子不是兔子吧,傷了人按規定得沒收送去檢查。”
他直接打開箱子上面,手伸進去抓住兔耳朵,想把兔子提起來。
林北柔一聲爆喝:“手拿開!!!”
那人被分貝聲震得頓了一下,瞥了一眼林北柔,臉上露出不屑,手上根本沒有停,就這樣抓着兔耳朵往上提,兔腳快要離地。
下一秒,他腦子猛地暈眩,好像一口銅鐘敲響,身體不受大腦控制。
路人視角中,那人先是表情僵硬,然後身體也不動了,手無力地垂了下來,松開了兔耳,灰兔本來柔柔弱弱毫無反抗之力似的,忽然就水靈靈地一個彈跳甩腿蹬了他的手腕。
啪嚓。
所有人都聽到了腕骨骨裂的聲音。
孫芮晗下意識地說:“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