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柔一點不怕,幻視幻聽嚴重的時候,她天天見這些東西。
想象一下一千個人同時在你耳朵旁邊吵架,還會辱罵你,而你沒辦法讓他們閉嘴的感覺。
某種程度上,這種極限精神考驗讓她升級了,不然一開始不可能在司空晏手下苟過去。
系統說過,它之前派過其他任務者魂穿去勝身洲,他們都是人中龍鳳,有女有男有老有少。
隻有林北柔是個精神衰弱的,中看不中用的鹹魚。
結果那些精英們還沒接近司空晏,就死在了司空晏的無差别殺人遊戲中。
誰知最後隻有林北柔這條鹹魚完成了任務。
現在好久沒有過幻聽幻視了,林北柔想看看裡面是不是真有阿飄。
工作人員咳了咳:“小小提醒一下,如果不是真情侶的話,遇到某些劇情可能會發生一些意外,假如想中途暫停體驗,隻需要按手環就好,我的建議是……”
他停頓了一下,幽幽地說:“起碼在裡面的NPC面前,兩位要表現得完全如同真情侶一樣。”
林北柔:“?”隐隐覺得前方有坑。
一進場地,林北柔就感覺到氣溫驟降了好幾度,十分陰涼,周圍什麼都看不見。
一開始好像會通過一段無光的路程,遊客在盲黑中自選方向,不同的方向通往不同場景,會觸發不同劇情。
副本是矩陣組合重疊式的,自由度極高,NPC裡面還有中戲和上戲畢業生,簡直是業内卷王。
剛才的入口大廳内,一群團購了跑團模式的業餘coser過來了,附近商場有二次元活動,他們今天都cos成了一款國内最火爆的3D武俠遊戲人物,有大學生有上班狗,有拆二代也有小鎮青年,大家千裡網緣一線牽,面基了好幾次,都興緻高昂,興奮又緊張地進入了場景。
“思羽,你怕不怕?我不行了,我好緊張。”一個黃黑皮女生拉住同伴的手,她同伴是個看着白白軟軟的女生。
“沒事兒,進去有我。”思羽咧嘴而笑,露出一口小米牙。
黃黑皮女生其實是裝的,這些人裡她和思羽關系最好,知道去年思羽的父親去世了,裝害怕其實是想增加交流,轉移思羽注意力。
這次來玩密逃,還是思羽提議的,女生想支持思羽盡情玩。
“好啊好啊,那你待會保護我。”女生摟緊思羽胳膊。
前面有個男生回頭說:“不會吧,你膽子這麼小啊。”
女生不理他,這個男生遊戲ID叫蒼雲,現實是個在讀博士生,講話有點自來熟,大家一個幫會的人比較多,女生不好說什麼,但她不太喜歡這個男生。
以前打副本還不認識的時候,她輸出不夠,那個男生說是因為她人醜。
男生見女生沒理她,表情有一點下不來台,在場人多,話題一個趕一個的,男生就湊進去了,忘了這回事。
思羽盯着男生的背影,眼神變暗,嘴角下滑了一些,接着很快調整回笑容,溫柔地摸摸同伴頭發。
他們進去後,工作人員看了看平闆電腦,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喃喃自語:“……剛進去了十二個人,怎麼數着好像有十三個……”
他看着那黑洞洞的入口,感覺好像san值在無聲無息地下降,每多看一秒,就下降一格。
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是熟悉的工作場景,卻好像有哪裡有一丁點違和,有種很淡很淡的夢核感。
工作人員打了個寒噤,覺得是自己想太多,很快走開去迎接其他遊客。
“我靠好黑!”
“我什麼都看不見了!”“我有點幽閉恐懼症……”
“快往前面走,走一會兒就看得見出口了……”
人群一團亂麻又鬧哄哄,沒有發現,一個很高的人無聲綴在他們後面,越過他們,往林北柔和周阆嶼的方向而去。
林北柔跟周阆嶼到了一個隐蔽的角落。
林北柔:“好了,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周圍光線很暗,監控攝像頭離這邊也有一段距離,他們還沒有走到劇情出發點,說什麼都很安全。
周阆嶼從身上拿出一個特别薄的手機,比任何市面上的手機都黑科技,剛剛工作人員收走那一台是他對外用過的。
“給你看一段錄像。”
播放鍵按下,第一個畫面就是山洪,很多來不及撤走的人還在淌水,水剛沒過腰部,表情看不出恐懼,事情發生太快,已來不及思考,他們隻能朝岸上的親友伸出手,親友拼命催促他們,伸手想把人拉住,這些人腳下一滑,被泥沙洪流裹挾沖走。
下個畫面,山洪退去,水色渾濁,山崖下方,有個巨大的漩渦發出不正常的藍紫色的光。
下一輪山洪和泥石流正在漩渦下方醞釀。
周圍有人拉起警戒線,有人大聲呼喊,所有人穿着防輻射服,離斷崖很遠,懸崖邊坐着一個身形清瘦的少年,看着約莫十三四歲,光着腳,隻穿着一條長褲,身上很多泥漿痕迹,還有沒愈合的傷口。
那張臉林北柔不用看就認出來了。
“你這個怪胎,畜生——快點啊!!我操你媽!”現場有人情緒失控,開始瘋狂辱罵那個少年,什麼災星,天劫,兇手,就是他搞出來的,他和外星人是一夥的,這個人家裡人被山洪沖走了,這幾天情緒崩成一條線,看到少年遲遲不動,突然就破口大罵。
其他人沒有跟着他一起罵,但也沒有阻止,很多人露出異樣神色。
能淨化污染的人,誰知道能不能搞出污染呢,這段時間,組織内彌漫着陰謀論。
指揮讓人把那人帶下去,不耐煩地催促少年,少年緩慢地站了起來。
林北柔清楚地從畫面裡看到,少年身上突然纏繞起一圈又一圈的黑氣枷鎖,像是在限制他的行動,少年之所以坐着,是因為他一條腿斷了,鮮血淋漓,傷口深可見骨。
就好像……是跳下過泥石流救人,被裡面的沙石斷木撞傷,又傷痕累累地爬上岸了一樣。
這也能解釋他身上大面積的軟骨組織挫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