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頓住，看着陷入回憶的瑪狃拉，良久說不出話。

對于一個精靈來說，失去訓練家意味着什麼呢？

更何況當時還是狃拉的瑪狃拉，可是眼睜睜看着一條生命在自己面前失去，卻因為弱小，而無能為力。

它該有多難受呢。

如果力氣再大一點就好了。

如果速度再快一點就好了。

但這些對于當時的瑪狃拉來說，都是可笑的假設罷了。

深秋定定地看着這個玩偶，良久，低聲道：“至少，我會幫你搞明白這上面到底寫的是什麼。”

她深呼吸一口氣，讓黑魯加把融化的雪水燒熱，仔仔細細把髒污的玩偶洗幹淨。

狃拉和瑪狃拉站在一邊，安靜看着她。

過了一會兒，瑪狃拉微微低下頭。

「謝謝你。」

“小事。”

深秋倒是也很好奇這個玩偶上到底留下了什麼消息，又随口問道，“所以，你們為什麼在洞穴裡藏了這麼多人類的東西？”

「那些都是笨蛋。」

狃拉搶答道，「他們想上山采藥，但總有不長腦子的笨蛋連準備都沒做好，最後到危險還要我們去救。」

「既然救了人——總要給一點報酬吧？」

瑪狃拉贊同地點點頭。

路卡利歐向黑魯加使了個眼色。

看吧，也不完全都是搶來的，它們沒有你想的那麼壞。

黑魯加擡眼睨了路卡利歐一眼。

管他是從哪裡來的，難道我提防着點還有錯了？

路卡利歐不置可否，隻是微微一擡頭，示意黑魯加看看深秋的方向。

深秋怔愣而沉默着。

她好不容易把髒污洗掉，可玩偶非但沒變成本來該有的皮皮的粉色外形，反而露出更加明顯的，粉色布料和黑灰色布料相互縫合的歪曲痕迹。

玩偶上面的一行歪歪扭扭的一行小字寫着：

“對不起啦皮皮，但我還是更喜歡狃拉。”

她輕聲念了出來。

……

原來是這樣啊。

因為女孩本來想買狃拉玩偶，但是售賣的隻剩下皮皮玩偶，沒辦法，她不得不自己動手，買了些合适的布料，在玩偶身體上縫縫補補，想把它變成狃拉的樣子。

怪不得這個玩偶形狀和顔色都奇奇怪怪的，很顯然，女孩的針線活并不太好，隻完成了一小部分。

隻可惜，這隻“獨一無二的狃拉玩偶”——女孩卻再也沒有完成的機會了。

「……」

瑪狃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美好的回憶恍如昨日，它還記得自己看到女孩竟然買了一隻皮皮玩偶時氣憤的心情。

瑪狃拉還記得，自己當時想要偷偷看一眼，卻被女孩阻攔住時的委屈。

那隻皮皮玩偶哪裡可愛了？女孩愛不釋手，還坐在桌前認真縫縫補補，卻連給它看一眼的機會都不給！

它又生氣又郁悶，趁着女孩睡着後偷偷翻出那隻形狀奇奇怪怪的玩偶，卻更不理解了。

這麼醜，到底有什麼吸引人的啊？

「我……」

瑪狃拉低下頭，咬緊牙，聲音微微顫抖。

「我才是笨蛋。」

「你确實是。」黑魯加道。

瑪狃拉眼睛通紅，生氣地看向黑魯加，卻看到黑魯加不緊不慢地從鼻尖噴出一大股熱氣。

「既然已經知道自己的弱小，連訓練家都保護不好——可現在，你依然保護不好自己的孩子。」

它猛地把尾巴尖甩到狃拉面前，将最尖銳的地方對準了狃拉，又瞬間收回鋒利的敵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看，輕而易舉。」

狃拉被剛才突然來的那麼一下吓得一身冷汗。

當然，非常懂得“審時度勢”的瑪狃拉也是敢怒不敢言。

它心裡明白雙方實力上的差距，也知道對方說的話有道理。對于它們這種強者為尊的家夥，唯一能做的，隻有默默聽着對方的教訓。

「别扯什麼天賦有限，能力有限的。」

黑魯加先看了一眼深秋，又晃了晃尾巴，居高臨下地俯視它們，「十遍不行就練百遍，千遍，誰都是那麼過來的。」

“好了，黑魯加。”深秋打斷了這過于直白的話語。

幾隻精靈紛紛看向她。

深秋歎了口氣，還是放軟了聲音：“我很抱歉聽到這些。但是你和狃拉，你們還在這裡生活，也幫助了很多人。如果你的訓練家……她知道了這一切的話，估計也會說——‘狃拉，你做的真棒呀’。”

在它們剛才争吵的時候，深秋默默從背包裡拿出針線。

她沒有修改這隻“獨一無二的狃拉玩偶”，也沒有遮蓋住粉色黑色布料的縫合線，隻是在上面新添了一行小字：

狃拉，你做的真棒。

瑪狃拉怔愣片刻，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隻是強裝鎮定，别過臉去。

「我……我可沒說你們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