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不可支的亞莎看向深秋，無辜地一攤手，示意自己可是提醒在先。

“看吧？我看咱們還是回去好了。”

亞莎安慰道，“沒事沒事，明早等你訓練完我們就去參觀水靜美術館。那種地方很安靜的，放心吧。”

“我知道，我隻是覺得這也太巧合了……”深秋揉了揉太陽穴，一副見了鬼的樣子，“隻希望明天不要碰到他們。”

……

但深秋晚上卻意外地失眠了。

回到靜水民宿後，倒是沒有了小孩子的吵鬧聲，本該睡個好覺的深秋卻在窗外一陣陣浪花拍岸的水聲裡坐起身，透過窗戶，看向外面的大海。

黑魯加跟着醒了過來。

「是因為那兩個孩子嗎？」它問。

黑魯加表情一點不像是在開玩笑，嚴肅得像是隻要深秋一點頭，它就會沖出去，像那兩個孩子口中可怕的都市傳說一樣，把不聽話的壞小孩全叼走。

「不不，他們沒做錯什麼。」深秋頗覺好笑，「我隻是突然想起來了……火岩隊。」

黑魯加眼神一暗，沉默着，一言不發。

「看，每次我一提到他們，你就一句話都不說。黑魯加，關于我小時候，那些過去，你真的……全部都了解嗎？」

黑魯加遲疑了，點了點頭後又輕輕搖頭：「無論你問多少次……我真的不能說。」

它見深秋依然十分疑惑，又補充道：「這是約定。作為離開漩渦中心的交換——其實，我也不想讓你想起來那些。那些人……東西，那些事情，并不美好。」

「但那畢竟是我的一部分。」深秋并不意外，對于這種情況她早就有了心裡準備，「沒關系，我會自己搞清楚的。」

黑魯加知道自己無法阻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無聲地陪伴在她身邊。

它看向窗外。

「記得嗎？曾經在龍之故鄉的時候，你也經常睡不着覺，就躺在床上，睜着眼睛，也不說話，看着月亮發呆。」

突然被提起黑曆史，深秋愣了片刻，神情有些懷念：「當然記得呀。那時候還是小孩子呢……好像和今天遇到的那兩個孩子差不多大吧？然後你就跳到床上了，還不容置疑地給我蓋好被子。」

那時候的深秋确實有些過于安靜了，戴魯比不得不時時刻刻盯着她。在深秋睡不着的時候，它就用暖乎乎的身體把冰冷的床鋪捂熱，然後鑽到深秋的懷裡，肆無忌憚地把對方的衣服和床單都弄得皺皺巴巴。

「突然有點想出去走走了。」深秋悄聲穿好衣服，看了看旁邊熟睡的亞莎，眼神中浮現出笑意，「夜晚的沙灘，應該有另外的趣味吧。」

黑魯加直直盯着她，微微皺眉，目光裡寫滿了不贊同。

「就這一次嘛。」

她輕輕推開門，像是不聽話的壞小孩，引誘黑魯加不得不跟上來。

黑魯加沒有辦法，隻好陪深秋在海邊的沙灘上慢慢散步。

他們很久沒有這樣子暢快地談天說地了，在能夠通過腦内直接進行精神交流後，許多事情再一提起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不同角度會有那麼多不同的看法。

大部分時間是深秋在說，而黑魯加安靜地聽着。涼爽的海風從他們身邊流過，黑魯加卻走在了靠近海水的那一側，并時不時擡頭注意着附近的動靜。

“我其實都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比如和火岩隊的那位頭領正面對抗。”深秋最終還是深深呼吸了一口氣，“這麼說似乎有些不自量力……好吧，最好的結果當然是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從他們那裡獲取我最想要的信息，但這根本不可能。”

“和這種組織做交易，真不是個好辦法。”

說了許多，深秋終于有些疲倦了。然而回去的路上，她卻看到一個胖胖的人影正站在靜水民宿的大門口，明明是深夜卻戴着一副墨鏡，嘴裡還叼着一根煙，正望着遠處發呆。

走進一看，她才發現這人正是那一家四口的父親。

他們并沒有搭話，隻是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忍不住用餘光瞟了一眼，這才發現對方也在悄悄打量着自己。

*

“早上好亞莎。”

“早啊深秋！你昨天睡得還好嗎？”

“實話說不太好。你絕對不敢想象，我昨晚竟然夢到了那一家四口……我夢到他們今天在無數奇奇怪怪地方和我們偶遇，比如水靜美術館裡，街道上……甚至衛生間裡。”

亞莎：……

深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吐槽，黑眼圈都有些明顯。黑魯加是又擔心又想笑，憋了半天，決定當做沒聽見。

她們毫不客氣地霸占了昨晚散步的沙灘，并買了許多不同口味的早點作為晨訓後的獎勵，趁着早晨人還不多，把精靈們都放了出來。

“黑魯加，你今天還是繼續熟練日光束。今天陽光很充足，感受草系能量應該會更容易一些，可以多請教煤炭龜，它是很好的老師。”

“煤炭龜，你也要和黑魯加一起好好學習噢。”

亞莎的煤炭龜點點頭，又高興地噴出一大股灰褐色的濃煙，嗆得亞莎連連咳嗽好幾聲。

“斧牙龍，雖然你已經學會鐵尾了，但力量和速度還不夠出色。那邊的海水比較淺，用你最大的力量擺動尾巴吧，我知道你的力量還能再上一層。”

斧牙龍認真地點點頭。

“路卡利歐和美納斯，奇魯莉安和超音波幼蟲，你們組成2v2的對練。美納斯，水之波動和水炮的速度與準确度還要再提高一些；奇魯莉安，繼續練習你目前所有學會的招式，鍛煉手臂的力量；路卡利歐和超音波幼蟲需要提高閃避率。”

“最後，大家，我隻希望你們記住一句話——速度不一定是必需品，‘預判’才是。”

從亞當先生那裡學到的知識讓她獲益匪淺，她的聲音并不激昂，反而是平淡而緩慢的。她先盯着路卡利歐的眼睛，然後看向奇魯莉安和黑魯加，最後掃視一圈所有的精靈。

“如果你提前預判了對方的動作并提前移動，這樣看上去的話，速度反而比對方更快。”

「明白了！」

「預判……是需要我猜測對方會怎麼攻過來嗎？」

「聽起來有些困難。」

「即使沒有對方速度快，但提前移動的話，最後還是顯得我更快一些——原來如此，确實是這樣。」

大家紛紛恍然大悟。

亞莎的精靈們也在跟着一起訓練，遠遠看過來，這片區域簡直熱鬧極了。深秋盯着這場2v2的練習，時不時看看遠處斧牙龍和黑魯加他們的練習情況，在筆記本上記下存在的問題和練習方案。

直到，最不想聽到的兩個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哥哥你快看！她是那個……是誰來着？”

“笨蛋，就是那個帶着黑魯加的姐姐！”

“噢噢！是黑魯加姐姐！我們運氣真好，今天又遇到她啦！”

“看起來好厲害啊……那些都是她的精靈嗎？”

深秋——哦不，她現在變成“黑魯加姐姐”了。

“黑魯加姐姐”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沉默了許久許久，把筆記本收進背包，并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真好，果然沒猜錯，她又遇到這兩個小孩子了，而這才剛剛是她來到水靜市的第二天早晨。

……

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