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生鏽的剪刀費勁的裁剪着粗糙的紙張,藕斷絲連的纖維如同蛛網,難纏又繁多。
“那啥…有話好好說,好好說。”王雅挺想找塊豆腐撞死,房梁上懸着的絲線吊着她的手臂,塗抹了漿糊的紙糊在她的裡衣,她屏住氣,生怕下一秒這些紙就糊在了她的臉上。
“放心,不是貼加官,到時候還會給你留個呼吸孔。”阿語柔聲細語,忙碌的無言默不作聲的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的用漿糊封住王雅的嘴:“别,嚷嚷。”
“看到,什,麼……都!不能,說。”
她咋說?
筋骨是軟的,嘴是被糊住的,就眼睛還能動兩下,當紙一點點的糊在她的臉上時,她也沒能想明白她們兩個究竟在做什麼。
這間屋子裡幾乎擺滿了形态各異的觀音菩薩像,但無一例外手中都抱着個嬰孩,王雅的視線環顧四周,生怕下一秒就有雕像突然複活給她幾拳。
阿語和無言将王雅藏在這些劣質的雕像中,打眼瞧去并無違和感,無言和貼心的用塊紅布蒙住了她的半個腦袋,食指貼在她的唇上,再次強調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噼啪,噼啪。
燭火忽明忽暗,阿語端正的跪在房間中央的蒲團上,低垂着腦袋,僅剩的右手盤着穿豔紅的菩提,紅色的穗子輕輕的晃悠,王雅仔細瞧着,不知為何看着那穗子有些眼熟。
在哪見過嘞來着?
“砰!”
破舊的木門被人一腳踢開,它搖搖欲墜,晃動而産生的吱嘎聲是它的悲鳴,阿語面不改色,擡起頭,沖來人揚起笑容:“還沒到十五,這不合規矩。”
“管他娘的規矩,在這老子就是規矩!”張良扯着阿語的頭發迫使她擡頭,一巴掌毫不留情的呼在了她的臉上:“都快被我們玩/爛了還裝你媽的清高,花大價把你買回來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借你肚子生子可這些年下的全是賠錢貨!你要是不行了就換人!老王家那丫頭可有不少人惦記,我勸你識相點,乖乖的,有我們肉吃也少不了你湯喝。”
阿語沒有說話,她低低的啜泣着,可那聲音卻又轉變為古怪的笑,張良後背發涼,正想再給她一巴掌卻不料被條突然出現的黑蛇咬住了喉嚨。
毒素麻痹神金,他癱倒在地,黑色的小蛇攀上了阿語的手腕,烏紫的蛇信子舔舐着她的皮膚,赤紅的瞳卻凝視着張良抽搐的身體,似是在嘲笑他的掉以輕心。
“幹的不錯,阿海。”阿語親昵的點了點黑蛇的頭,擡腳踩着了他的胸口。
咔嚓,咔嚓。
肋骨斷裂,張良嘶啞的喊叫着,他的呼吸逐漸急促,七竅鮮血直流,無言聽見動靜連忙扯了塊破布堵住了他的嘴,小手狠狠的在他的腹部捶了幾下。
“畜…牲!”
“生命自我裙擺下誕生,但我不會讓我的【孩子】受此痛苦。”阿語理了理鬓邊的碎發,她還在笑,隻是那笑中摻了多少悲苦可能也隻有她自己知曉:“我能殺你們一遍,就還能再殺千千萬萬遍。”
“神明好不容易聆聽到我的絕望,我豈能再重蹈覆轍?”
“所有人,你們所有人都逃不掉。”
“也包括我。”
*
劉佳儀還是沒醒,從她是不是蹦出來的幾句夢呓牧四誠猜測她應該是夢見了劉懷和親媽。
也好,起碼算個美夢,他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掄起榔頭繼續砸在牆壁。砸牆并不輕松,建造這座塔的石料也沒有老化松軟到肖申克監牢牆壁的程度,牧四誠砸了半天也隻是裂開了一條小縫,幾隻螞蟻從縫隙裡探出觸須,下一秒又被榔頭砸的稀碎。
“艹,這他媽哪是桃源鄉,純純惡人谷!”
“牧…牧四誠……”
劉佳儀的呼喚吓得他差點讓榔頭砸了自己的腳,牧四誠回頭看去,小女巫正胡亂擦拭着自己的臉,灰塵和淚水混在一起,她越擦越髒,跟小花貓似的。
“姑奶奶你可算是醒了啊--”他搖晃着劉佳儀的肩膀哭訴着:“你都不曉得我堂堂王牌盜賊叫人套麻袋扔進這棄嬰塔,連口他們都用磚頭堵嚴實了,我吭哧吭哧砸半天就搞出條縫,這不欺負老實人嗎?”
劉佳儀:……
她推開牧四誠的手,從口袋裡拿出兩管毒藥怼到他眼前,似乎是想讓他睜大眼好好瞧瞧這是什麼東西:“四誠哥哥,你能告訴我你辛辛苦苦砸的縫在那個方向嗎?我現在看不見。”
牧四誠:……
他真是燒糊塗了。
黑色的毒霧腐蝕石壁,滋滋啦啦的響動污染耳朵,刺鼻的氣味燒的肺疼,牧四誠捂住口鼻忍着不适又拿榔頭砸了幾下,終于是趕在太陽落山前和劉佳儀逃出了那座狹小的塔。
“我艹,憋死老子了。”牧四誠活動着腰,左腿的傷口還是隐隐作痛,他看着周邊崎岖的山路和茂密雜亂的草叢,蹲下/身,手背後朝劉佳儀的方向拍了拍:“上來,你那小胳膊小腿不知道得走多久才能進村。”
劉佳儀也沒磨叽,蹦到他的背上,雙手緊緊的環住了他的脖頸,牧四誠托着她的腿彎,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走在這片山林間。
“我夢見我哥了。”
“我知道。”
“他變得很好,我們有了愛我們的父母,健康的身體,很多很多的朋友。”
“很不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