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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言亂語。”
副本内,纖細的金色絲線纏住了阿迪雅希絲的骨鞭,阿語輕巧的落在地上,腳踝上的鈴铛随着她的走動叮鈴作響,她比瘦小的阿迪雅希絲高了将近半個腦袋,漂亮的眼睛俯視着強撐笑容的她,嘴角上揚:“明明痛到站不穩卻還是想要殺死我,他的孩子才這點本事嗎?連一個三級副本的怪物都殺不掉。”
“真是可悲啊。”
“可悲的是你才對,連自己姓名都抛棄的,躲在副本裡逃避現實的膽小鬼。”阿迪雅希絲揮舞着手中精巧的匕首朝阿語的喉嚨劃去,對方彎腰躲閃,可雙腿卻被阿迪雅希絲絆倒,整個人躺在地上,而那把匕首卻擦着她的臉頰紮進地面,隻切斷了她一縷烏發和在白皙的臉頰上留下了道血痕。
阿迪雅希絲的膝蓋抵住她柔軟的腹部,單手扣住她雙手的手腕壓在她的頭頂,小姑娘笑得格外純良,端詳着她波瀾不驚的臉語帶嘲諷:“你可以殺掉我,但你打心眼裡看不起我,所以連動手都懶得動,真是傲慢又自大的家夥。”
“你有一點錯了。”阿語的瞳孔變化着,金色的漩渦擾亂着阿迪雅希絲的神志,就愣了下神的功夫位置颠倒,被壓在地上的獵物成了她。
“我平等的看不起任何人。”
絲線纏繞住了她的脖頸,阿迪雅希絲掙紮着,血珠滲出,生命值下降的提示音接連不斷的跳出,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手指不斷撕扯着纖細的絲可卻被劃的鮮血淋漓。
“你還是不笑的時候看着順眼點,”阿語撫摸着她因痛苦而扭曲的面,神情悲憫,就如同那救苦救難的菩薩般感慨着世間多悲苦:“睡吧,睡吧,前往那永眠的伊甸,【母】的懷抱會接納每一個迷惘的孩童。”
“嘶啦-”
皮肉被劃破,那把匕首終究還是割開了阿語的喉嚨,絲線斷開,阿迪雅希絲一腳踹在她的心口,捂住自己流血的喉嚨直咳嗽:“媽的,你動真格啊。”
阿語歪着頭,殷紅的血浸透了她的白衣,她的手指輕觸着傷口,金色的絲線縫合,深可見骨的傷口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道瓷器碎裂般的裂紋。
“你也不差。”
王雅從裡屋跌跌撞撞跑出來後看見的就是這副血呲呼啦的情景,抱着她腿拖延時間的無言嗚嗚的啜泣着,她快步跑到阿語身邊圍着她團團轉,急得說了句完整的話:“我,要殺她!”
阿迪雅希絲也被王雅扶了起來,她面無表情的看向無言,手中的匕首蓄勢待發:“小不點,你口氣不小。”
三個女人一台戲,此間的争鋒不是她這苟貨能參謀透的,王雅隻能将阿迪雅希絲拉到廟外的桃花樹下,撕下自己白色的襯裡包紮她流血的脖頸:“你要給賢哥說嗎?”
“說什麼?說他妹一言不合就要弄死我?”她氣得手發麻,阿語回避的态度确實領她不喜:“以賢哥的性子,肯定會鬧出幺蛾子,到時候把整個村長攪的雞犬不甯NPC仇恨值鎖定咱們一個都逃不了。”
這倒也是,王雅摘掉她頭發上的桃花花瓣,将她的手杖塞進她的手中:“其實,我忘記告訴你了,其他世界線,你的手杖遠比這要完整的多。”
“白六每年的武器保養費是個驚人的數字,而花在你手杖上的數額将近他的三分之二,他是真的很舍得在你身上下血本。”
“但白柳的資産比不上他的萬分之一。”阿迪雅希絲無奈的聳肩:“為了給哥哥省點看病錢,我将就着用吧,聽查爾斯說骨鞭算遊戲傷害值判定最高的武器了,我也不虧。”
“我該下山了,你是跟我一起還是…?”
她話沒說全,眼睛直視着王雅的身後挑高了眉毛:“有人看起來不太高興。”
審判官這輩子可能都想不到自己還這麼搶手,她用力拍了拍阿迪雅希絲的腦殼,轉身走進了漆黑的寺廟,門邊的阿語沖她揮了揮手:“路上慢點哈,我就不送了。”
誰要她送啊!
阿迪雅希絲頭也不回的朝來時的台階走去,雲霧更濃了,整個山頭如同飄浮在雲海之中,她揮散霧氣,狹窄的青石闆上金色的絲線蠕動攀爬,她小心翼翼的的踩上石闆,絲線鑽入縫隙中消失不見。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她默背着,山間溪水潺潺,從山上望去,大片大片粉色的桃花林籠罩村落,這夢幻般的桃源鄉确實讓人流連忘返。
真想一輩子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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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村官,走訪慰問是必不可少的。吳思賢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更加和善些,這才抱着登記表挨家挨戶的串門。
據張村長所說,胤還村大概有二百多戶村民,其中不包括外出務工的年輕人也有近六七百人,要不是最近生育率下降吳思賢大概要走訪近千人。
龐大的數值并沒有吓到村官小吳,相反忙碌的工作更能讓他丢到腦子裡關于妹妹死活的胡思亂想,敲門,賠笑,遞表,機械化的流程已爛熟于心。
村道上,來來往往的農家漢子扛着鋤頭鐵鍬或者趕着雞鴨鵝背着竹筐,臉上無不洋溢着餍足的笑容。
有些奇怪。
男人,男人,還是男人,就連已經填寫過登記表的家庭中女人也寥寥無幾,吳思賢撓着後腦勺,他擡眼往前,整齊的屋舍邊都拴着隻潔白的綿羊。
溫順,柔弱,鐵鍊禁锢着它們的脖子,淚珠撲簌簌的滾進塵埃。
這個村落裡…女人的存在似乎被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