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那個愛笑愛哭的王雅在她看來已經很遙遠很遙遠了,剩下的她隻是一個寄存在虛拟軀殼中的數據異常幽靈,看着鏡子裡越來越陌生的臉感到心煩意亂。
她剪短了頭發,徹底割裂與異端處理局的聯系,如果長大後要保護的是那些【東西】她甯願先下手為強做一個“清道夫”。
她所認為的“正義”才是正義,她所審判之人便是罪人,她的存在便是【正義】本身。
太荒誕了,但在王雅眼中,這太正常了。
“阿雅,你變了。”
變了嗎?
王雅抹了把臉,掌心裡是血紅一片,她将金色的月桂葉搞得血迹斑斑,那曾經屬于正義的勝利光輝被沾污。
“應該是變了。”
她席地而坐,從口袋裡掏出香煙,點燃放進口中,阿迪雅希絲眉頭一皺,伸手打掉了她的煙:“不許抽,你肺不好。”
“我肺好得狠!”王雅戳着自己的胸口:“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健康的不能再健康,随時都可以進行器官移植手術!”
“我他媽想要你活着!”
阿迪雅希絲抿着唇,她從口袋裡掏出兩顆水果糖遞到王雅面前:“吃點糖心情好。”
“你知道嗎我?我甯願你是每條世界線都固定的NPC,也不願意你帶着記憶不斷輪回。”
“這對你不公平,你隻是個人類而已。”
“那對你這隻小怪物就公平了?”她拿過水果糖,拆開糖紙,将橘子味的吃掉,把藍莓味的還回去。
“小語,我認為,你缺少人類正确的情感認知,究其原因是因為你爹的教育出現了大問題。”王雅含含糊糊的說着:“咱倆之間現在最重要的是什麼,是如何正常的相處,而不是整的你殺我我殺你。”
小姑娘明顯腦袋宕機,她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來個小本子,像個乖學生在奮筆疾書記錄老師黑闆上的重點,邊寫邊點頭:“這确實是個問題,你有什麼解決方案嗎?”
“走出去,真真正正的從白六給你打造的象牙塔伊甸園跳出去。”
“你不能一直當他可以随便擺布的娃娃。”
這确實是王雅的真心話,白六一直以來都以阿迪雅希絲身體不好為由禁止她外出,哪怕是偶爾的望風身邊都有人在暗處跟着。
這真的是父親與女兒的正确相處方式嗎?
但如果她能和預言家一般預知未來,她哪怕那天是繼續抽煙也不會和阿迪雅希絲說話。
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阿迪雅希絲死了,死在了勉強還算健康的十二歲,死在一個陽光很暖的午後。
她靜靜的躺在搖椅上,半阖着眼,脖頸上是血肉模糊的傷痕,手中拿着的安徒生童話掉下,砸的王雅心髒顫了顫。
而坐在她屍體對面的則是她親愛的父親,白六。
這位創建令人聞風喪膽的最大犯罪團夥的首領,遊戲裡的白國王,此刻正擦拭着自己的骨鞭,将上面屬于阿迪雅希絲的鮮血擦拭幹淨後才有閑工夫來處罰她這個“始作俑者”。
她被關起來了,關進幽暗的底下,關進永遠看不見太陽的黑暗中,沒有人聽見她的呼喊,這裡沒有食物也沒有水,等待她最後的結局隻有死亡。
白六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她之後每一次輪回的開頭永遠是這黑暗的地下室和面前的一把槍。
死,活,再死,再活。
睜開眼後,疼痛仍存,但她始終無法脫離黑暗回到陽光之下。
“吱嘎。”
門開了,阿迪雅希絲依舊是站在最高的台階上俯視着她,隻不過這次多了個白六。
“希絲,父親的乖孩子,你知道該怎麼做的。”
“不要讓父親再一次失望了。”
她握緊了拳頭。
她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她在哭,她一直在哭,可還是揚起手中的針管紮進了自己的喉嚨。
“阿雅,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姑娘在重複的道歉,她握着針管的手在發抖,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把毒藥注入王雅的血管。
“我讨厭你。”